蘇夜涵肅目沉眸,神色清冷,定定地看著走在前麵的衣凰,二人各懷心思,從江月船坊出來以後就一直心事沉沉,聊聊無聲。
眼看著已經三更天,兩人夜行風中,不免有些披星戴月而歸之感。
“衣凰。”終於,蘇夜涵輕輕開口,自己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看著衣凰。被他這一喊,衣凰稍稍一愣,回身看他問道:“何事?”
“有心事?”
衣凰頓然沉默,垂首想了片刻,折身走到蘇夜涵旁邊,主動伸手緊緊抱住他。
“玄凜……”她語氣悵然,帶著一絲慵懶與疲憊,聞聲,蘇夜涵伸手撫上她的肩,柔聲道:“不要勉強自己,這不是你的錯。人心不安,必有禍亂。”
“你說,先生會不會惱我?”
“怎會?”蘇夜涵不由失聲輕笑,盡管他已經盡力掩藏,可他眼底的深沉衣凰卻看得清楚,看得出他是不想讓自己擔心,衣凰便將頭枕在他的胸前,不再說話。
沉默許久。
許是感覺到衣凰的心裏依舊不安,蘇夜涵不由得拍拍她的頭,小聲道:“別再多想,我能明白,先生便也能命白,他與我是親手足,他的心思我能猜得到。若是換做是我,怕是也不會告訴先生,今晚那批刺客的真實身份。”
衣凰原本還算淡然,聽得此言不禁稍稍一愣,抬起頭來呆呆看著蘇夜涵片刻,而後無奈笑道:“就知道我瞞不住你。”
蘇夜涵俊眸如水,微微眯起,淺笑道:“唐肅死後,曹溪便是四哥身邊唯一最得力之人,他既然是派了曹溪親自帶人去,顯然是早已看出先生不是一般人,如此,先生隻怕會有危險。”
驀地雋眉一擰,衣凰驚道:“是了,他已經注意到先生的危險。”
蘇夜涵點頭,“那日他在小亭中,定是發現了先生的存在,事後也必然派人調查過先生的底兒,正因為查無所獲,他才會派人夜探。如今刑部與禦史台皆在他手,便意味著全京的安全防衛及城裏城外的秩序皆由他掌管,莫說他暗中打探,即便他要大張旗鼓地去查先生的江月船坊,旁人也說不得半句閑言——”
“畢竟,這是他的職責所在。”衣凰隨意一笑接過話,她輕輕咬咬嘴唇,沉吟道:“所以我才故意使出那一招,我相信,曹溪一定會回去告訴他,而他也一定能猜出今晚的人是你我。”
“你是想……讓他不要再過問先生的事情。”
“有這想法,不過……”她又搖了搖頭,“依他那般不依不饒的性格,想要讓他就此收手,隻怕有些困難。所以現在先生的江月船坊已經不安全,要盡快想辦法把先生轉移。”
“轉移到哪裏?”
驀地,他濃眉一挑,低頭斜視著衣凰,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禁皺眉道:“你又在動什麼腦經?”
衣凰笑得狡黠,咧嘴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得到。”
蘇夜涵便不再多言,攜了衣凰在側,快步向著皇宮的方向掠去。
靖韙三月二十,北方傳來呈函:銀甲軍在半途中遭到阻截,深陷敵軍所設下的迷魂陣,好在自從銀甲軍歸蘇夜涵所統之後,軍中眾人閑暇之時都會學習些許結陣、破陣之法,一個小小的迷魂陣倒是未曾攔住他們行軍的腳步,隻是也損傷了百十人。
銀甲軍皆是百裏挑一的好手,能將他們折損百人一向十分困難。這軍隊尚未抵達大宣,便於途中受阻,好在軍中將士都未曾受到絲毫影響,否則此次大宣一戰,勝負實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