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帝君生辰(1 / 2)

“阿寂,天,要人無私無妄。但人最容易忘記的,就是無私無妄。我曾經唯一為之傷懷過的,便是方才來穀中那仙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撫著懷中狐狸柔順的皮毛,閑歌淡淡道。

懷中傳來一聲細弱的類似笑聲的聲音,閑歌低頭卻沒見到狐狸開口,隻聽得一道自虛無中傳出來的低啞聲音,“愛恨有窮盡,偶爾遺憾才能讓人正視自己。”

她低頭望去,懷中的狐狸也抬頭看著她,墨蓮眸子裏隱隱透出一股無法形容的情緒。

“閑歌,不知有沒有誰說過,這樣的你,譬如臉上扣著麵具,一顰一笑皆是無可挑剔,卻失去了自我,沒有真實感。”狐狸抽出爪子,軟軟的肉墊輕輕按著她的手。

“偶爾稍微放縱也是可行的,畢竟神也不是完美。”

畢竟神也不是完美,多好笑,當年那人也是這樣同自己說的,到最後卻先放下了自己,萬念俱灰。

閑歌定定的看著懷中軟軟趴著的一隻大狐狸,真沒想到會被它一語中的。

腦中一道驚電劃過,關於過去的問題一下被閑拋卻腦後,這尾狐狸怎知她不是一般仙人?

心中如是想,便也脫口而出,“喔?說來奇怪,阿寂怎知道我不是仙,而是神女?要知道上神一詞,於今世而言,稀而甚稀,少而甚少。”她放下方才的問題,玉眸斜斜睨向狐狸君,目光中帶著些許研判。

懷中的狐狸依舊毛絨大尾輕搖,隻是四周突然靜了下來。

半晌,“唔,方才寂隻是打了個比方而已。這話麼,是閑歌自己說出來的。不過,既然閑歌是這世上最尊貴的上神,又怎麼會如此虛弱?”

閑歌愣了一愣,一個不著意竟然叫這狡獪狐狸套了話去。

思索了他的問題片刻,才幽幽開口,“初入世時,我也曾經曆過一場情愛,因之賠了自身一根神脊罷了。”

懷中狐狸微微僵了一僵,閑歌卻沒注意,她的視線正投在那澤暖泉上,不知望著什麼。

鳶寂意味不明的盯著她,卻見她一貫透徹的眸子裏渙散空曠如存著一片荒蕪。

神仙失去仙骨,便如同凡人離魂去魄,尤以脊骨為甚,乃承一身仙靈之所在。

閑歌傷痛,可見一斑。

偏她卻如此雲淡風輕,一言掠過。

一陣熒光掠過,閑歌清晰聞見一陣杜若香氣,轉過頭來,冷不防被裹進了一個清瘦挺拔的懷抱中,這個懷抱並不怎麼暖,卻讓她無端的安心。

環在她腰上那雙手又緊了緊。

“睡吧,生辰日時,我喚你起來。”

閑歌倦倦的望了望鳶寂這張美麗過甚的俊顏,目光又垂落了下來,落在束在她腰間的手上,秀致蒼白、略有薄繭。

她終於慢慢閉上了一雙暖玉清眸。

鳶寂望著被他收在懷中,不經意蜷成一團的女子,眼下隱有青黛疲倦。

鳶狐無定性,自他聚靈成形的那一日起,便一直是一位放蕩形骸,甚無心肺的神,他一直無法理解他曾見過的那些濃烈的感情,休戚與共的愛。

直到她的出現……

他以為,她既是受了他的靈氣,也應當同他一模一樣才對,卻原來不是,原來她也會愛上別人。

長指輕輕撫過昏睡過去的她細致的臉頰,這呆丫頭,雖則表麵上一派無所顧忌的模樣,其實心裏對街市上聽到的那些話,是深以為然吧。

閑歌,若不能盡消那人在你心裏的痕跡,我又如何能駐進去呢。

彌月穀中,千年老樟的枝椏深處,陽光透過樹蔭落下些許,鳶寂擁著昏睡過去的女子,淺淺笑開,清臒的麵容如墨色宮蓮綻放,盛開不衰。

玄墨月白的長袍,交纏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