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拖到鳶寂趕來,她便能脫身了。
一邊繼續錯步躲開頌惜的峨眉刺,一邊心中腹誹兼著大罵。
這果真是業報麼?清高萬年的木上神,幾遭下凡,這可是頭一回,被個老鴇兒給逼得毫無退路,這上神顏麵也是損的一星半點也不剩。
她此刻身上什麼都沒有,原先帶上的防身寶貝都裝了百寶囊裏頭,而這百寶囊又恰好落在了醉仙居裏,她別無他計,隻一個字——躲。
這老鴇兒也是個甚厲害的角色,漂亮又厲害的托兒兼老鴇。
她可算是頭一次栽到了凡人手裏,這事若是捅去了四重天月岫館裏,約莫是要叫館裏春夏秋冬那幾個美婢笑個三五百年的。
卻不知月岫館裏出來尋她的人,早差不多將六界翻了個個兒。
寒光閃過,又是一個狼狽地緊的驢打滾,閑歌心中哀切至極,不禁脫口而出,“頌惜小美人,你能把小爺我逼到如此,也算是命中造化,噯噯噯,你仔細點兒戳。”
回應她這頑話的卻是一聲冷哼,小美人立時成了母夜叉,舉著峨眉刺寒光凜凜,招式愈發老辣凶狠起來。
閑歌叫苦不迭,司命啊司命,你這是給本上神寫了個幾多坎坷的命格。
猶自滿巷騰挪間,不期然便躲閃至了一條暗巷裏,抽空覷了眼,黑黢黢一片。
閑歌一邊躲著一邊退後,心道,她都躲累了卻仍沒見個什麼人出來幫忙,真真是個世態炎涼。
萬幸那書呆子早已經跑遠了,否則她這一番耍猴兒豈不是白費勁了?
她窺得頌惜招招狠辣,卻是著實留了情的,心下不禁猜測,這約莫是因著那個上頭人的幹係?是有意要拿自己活口?
邊躲邊想,心下片刻之間便靈光通透,脫口而出,“噯噯噯,頌惜小美人兒,你對我這麼凶,快瞧瞧你身後那是誰?”
莫非是主上?
頌惜立時收勢回頭,看過去,卻是什麼都沒有,不禁心道中計!
再回身來看,巷子中黑黢黢一片,哪還有閑歌清瘦的月白影子…
閑歌隱在深巷裏,哪裏陰暗便往哪裏走,一邊走一邊回頭,一邊想,這約莫是要甩掉那厲害的老鴇兒了罷。
走了片刻,疲累得緊,不由蹲在路旁舒了口氣。
唔,那書呆應當還在回醉仙居找鳶寂的路上罷。
一想到她此時同鳶寂的關係,不禁微微一歎,原沒想,自己出了事還是得找他。
又是一聲長歎。
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襟上沾染的塵土,又將臉上的灰給撫了去,低著頭著地上淤積的一小灘水。
因著目力甚好,她瞧到自己此時的模樣,灰頭土臉,衣裳叫頌惜的峨眉刺給割破,發髻也是散亂不堪,白淨衣衫上東一片西一片俱是灰黑。
她素來便是愛潔得很,此時瞧著這副模樣,不禁皺了一雙眉。
正提起腳步要走,卻聽得黑暗深處傳來一聲極不合時宜的輕佻聲音,“木子,這麼急匆匆的模樣,是要去哪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