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放不下便無所得(1 / 2)

每逢大雨,喧囂的帝都也難得清靜下來,街道邊的店鋪裏也少了客人,家家百姓閉門不出,這種時候,也隻有素來熱鬧的上三坊依舊輕歌曼舞,各路紈絝子弟,三教九流混作一團。

小閑歌自來便很少有心煩之時,自來不是爹爹娘親寵著,便是師父精心嗬護,所以也不清楚心中難過時要如何開解。

原本平靜的生活被打亂,且破碎得不成樣子。

雨依舊不見弱勢,小閑歌渾身透濕,雨幕中抬眼,捂著臉的小手也放了下來,前麵有歌姬婉轉唱腔,與梨園戲台子上敲鑼打梆子的響聲。原來不知不覺,竟然到了原先決計不會來的地方。

上三坊。

驀然想起曾經將爹爹心愛的骨董冰裂紋花瓶打碎,爹爹卻焦急握著她的手,隻顧念著問她囡囡的手有沒有受傷,絲毫沒有想起那隻冰裂紋花瓶如何價值不菲。

那個家忽然變成了門禁威嚴的相府,溫文爾雅的爹爹成了笑麵虎慕丞相,那麼連娘親,也真的在十日後也要……

她擔心娘親麼?可現下她卻不知到底是何,又或者說腦子裏徹底是一團亂麻。

心底裏有種突然隔離的感覺,好似人生十年,都是大夢一場空幻,仿佛今日驟然生變的不止是相府,還有她自己一顆被原本被護得嚴嚴實實的心。

站在上三坊的老巷入口,閑歌疊了疊濕透的衣擺,撩開墜在額前的發便走了進去。

左側是歌樂舞坊,右側是梨園大院,閑歌看了看左邊人頭冒雨攢動熱鬧非常,右邊卻淒清得很,甚至舊簾殘破也沒換新布。

閑歌想都未想便跨過右側戲園的門檻,掀開裏間的幕簾,走進來寬泛的院中。

院中十分蕭索,一排排的坐凳邊甚至有落葉堆積,在雨彙聚的流水裏漂浮四散,並著塵埃一起,極其邋遢,顯見是常年不曾有人來。

吸引閑歌目光的,是戲園裏露天的牆上浮著一副巨大壁畫,閑歌走過去,伸手摩挲已經褪了色的壁畫,觸手濕潤軟塌,是常年雨水洗刷的殘舊。

壁畫已經損了許多邊角,卻仍舊能看出是一個當年的名角兒紅旦一類的人物。

閑歌想,當時的畫工該是細致又用心的,壁上人麵上妝容桃紅,青衣嫋娜,眼眸中滿是乍夢乍醒的不明情緒,刻畫傳神,手中持一粒光輝熠熠的明珠,似是在等良人歸家。

閑歌眼尖,分辨出一旁有歪歪扭扭行草書寫著“遊園夢魂落處,情至深處無著,青衣落情。”

她當即下斷言,這是一個很鬱卒的美人。

“他昔年唱旦角名滿盛京,卻是位英年早逝的弱冠少年。”伴著柔和的話語聲,閑歌頭頂的雨忽然停住,有把墨傘停在她濕漉漉的小腦袋上空。

閑歌轉身,乍一眼又是一位美人,細細瞧來,竟與壁畫上的這人有幾分相似,卻又少了那份陰柔婉轉,更加豐神俊朗。好在多年與師父在一起,處久了,現下見著這麼一位白衣勝雪的清潤公子,倒是不那麼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