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清代大學者袁枚先生考證,怕老婆的典故始於春秋戰國時期的遊俠專諸。《越絕書》裏記載:伍子胥看見專諸跟很多人打架,有萬夫莫當之氣,聞妻一呼,馬上乖乖回家了。於是袁枚說:這“豈非懼內之濫觴乎”?當然,專諸是這樣對伍子胥解釋的:能屈服在一個女人手下的,必能伸展在萬夫之上。後來專諸被伍子胥推薦給當時的吳公子光(後來的吳王闔閭)刺殺吳王僚,自己亦當場被殺。這個專諸真稱得上“鐵血柔情”了,他那段表白,也給後世怕老婆的男人提供了很不錯的“理論根據”。
男人怕老婆,以唐朝為最,不但平民百姓怕,連皇帝也怕。而最著名的“母獅子”恐怕要算武則天了。一世英雄的唐太宗李世民偏有一個窩囊兒子李治,而且李治又偏偏娶了世界上最強悍的女人武則天,別說後宮,連天下都替高宗皇帝管了。
唐中宗李顯是武則天和唐高宗的三兒子。他老婆韋後也想做第二個武則天,不但專權,還給他綠帽子戴,中宗隻好裝聾作啞,甚至到了這樣的地步:韋後把情人武三思叫到宮裏,兩人坐在禦床上一邊玩“雙陸”(一種扔色子的賭博遊戲),一邊打情罵俏。中宗呢?可憐巴巴地在旁邊給他們算賬! 就是這麼老實聽話的皇帝,韋後終於還是覺得礙眼,於是中宗這倒黴蛋,雖然逃脫了母親的毒手,卻窩窩囊囊地死在了妻子和女兒的手裏。
皇帝老兒們都“率先垂範”,下麵自是不甘落後,“怕老婆”一時蔚然成風。唐朝的管國公任環特別懼怕老婆。他曾對人說:“老婆有三個時期讓你懼怕她。剛結婚時,她端坐在洞房中像尊菩薩。難道有人不怕菩薩嗎?時間長了,生了子女,又像護犢的老虎。難道有人不怕老虎嗎?待到年老時,臉上打皺像佛經上說的吸人精氣的冬瓜鬼。難道有人不怕鬼嗎?”聽的人,都歡呼雀躍,連連叫好。
現在流行的“吃醋”一詞的典故便源自唐代名臣房玄齡之妻盧夫人。唐太宗要賜給房玄齡美女,玄齡再三推辭而不接受,稱是老婆不同意。太宗便令皇後召見房玄齡之妻盧夫人,跟她講明:“是要不妒忌而活著,還是寧可妒忌而死掉?”盧夫人說:“我願妒忌而受死!”皇後於是遣人酌醋一杯送給她道:“如果是這樣,那就飲下這杯毒酒。”盧夫人舉杯一飲而盡,毫無半點兒猶豫和留戀。
到了宋朝,怕老婆餘韻猶在,此時出現了與“吃醋”堪稱雙璧的“獅吼”的典故,源自蘇東坡嘲弄好友陳季常的詩:“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陳妻柳氏,郡望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蘇東坡人很好,才很高,就是比較風流。陳季常的老婆柳氏生怕他把丈夫帶壞了,不怎麼給他好臉。於是蘇賦詩一首,本不過是發發牢騷,開開玩笑,卻沒想到“蘇子文章天下聞”,陳季常從此聞名遐邇,成了怕老婆的典型;柳氏更成為領先時代一千年的“女權主義者”。
《清朝野史大觀》記載了一段怕老婆軼事:康熙年間的宰相索額圖極其怕老婆。一天,高士奇見索額圖沒來議事,就知道他家裏又出事了,趕緊派了個使者去叫他。那使者來到索府,卻見宰相夫人拿著雞毛撣子趴在地上對著床底大叫:“你出不出來?”當朝宰相在床下大叫:“男子漢大丈夫,說不出來就不出來。”使者暗笑,忙喊:“索相,皇上召您入宮議事。”卻見索額圖從床下爬了出來,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一邊罵道,“哼,有皇上給我做主,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到了現在,“怕老婆”的男子漢還是大有人在,“妻管炎”、“床頭櫃”(床頭跪)等詞句的流行就是例證。懼內到家的大學問家胡適說:“凡是沒有怕老婆故事的國家,都是獨裁的或是極權的國家。”看來怕老婆還可以為國爭光。甚至有民謠唱道:“一等男人怕老婆,二等男人愛老婆,三等男人打老婆。” 真是怕中有愛,愛中有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