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線撒在回家的路上。古杳抬頭,家還有好遠好遠,一眼望不到頭。
現在太陽都已經下山好久了,路上沒有什麼行人,隻有古杳一個人縮了縮脖子。
怎麼這麼冷呢?她在這個家裏待了二十幾年,第一次有這種走向地獄的感覺。
家……
這個家除了古銘,又有誰還值得她留戀,這個家除了古銘,又有誰還能苦苦支撐。
記憶裏那個觸目驚心的晚上,開始還能感覺到皮開肉綻的痛,到後麵就麻木到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眼前隻有皮鞭不斷閃過,她躺在地上,身體不受控製地抽搐著,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
“古銘可是你親弟弟啊!深更半夜的出去你有毛病是不是?”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父母的責怪聲此起彼伏,她無力地躺在他們麵前的地上,眼淚肆無忌憚地順著太陽穴流過,眼前站著的人被眼淚割得支離破碎,隻能看清楚兩個輪廓。
她感覺到冰涼的液體從自己身體上流過,可連低頭看清楚的力氣都沒有了。
“爸……”她扯著嗓子,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隻能做著口型,讓頭發都黏在她的唇上。
說……什麼。
一閉眼,意識漸漸地也開始模糊了,一直到一陣強光閃過,痛了,然後,什麼都沒有了。
她的親生父母,竟然把她打得昏死過去了。
又是一片白霧,她看到了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桌子上擺著兩個紅紅的本子,上麵燙金的字無聲無息地傳遞著一個消息,不得而知。
離婚證。
果然,古銘才是讓這個家庭繼續存活下去的動力,而她不過一無是處,連挽留自己父母的力量都沒有。
“姐,你是我姐姐……”
古銘的聲音從背後傳出,古杳下意識地捂住嘴巴,眼淚卻搶先一步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真的是古銘的聲音……
“古銘!”古杳轉身,古銘就那麼站在那裏,依然對她笑著,像曾經一樣地笑著,好像可以照亮整個世界一樣笑著。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裏,古銘比她高了一個腦袋,她甚至可以把頭埋進他的胸膛,感受他的溫暖。
“姐,等我回來……”古銘撫了撫她的長發,然後輕輕把她推開,緩緩抬起手對她揮揮,緊接著,像很多夢裏她朝思暮想的人一樣,他漸漸消失了,溫度也不複存在。
“不要……”古杳眼睜睜地看著他不見,卻再也不能撕心裂肺地吼出聲來。
夢醒了。
古杳的眼睛一下子恢複了神采,現在才記起來,她已經沒有家了,那個家,是那個男人的,不是她的。
趕她出門前他給了她一筆錢,然後就再也沒有了下文。
“別回去……”古杳停下步子,緊接著,夜幕中就再也沒有了影子。
別回去,別回去,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