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臘月深寒,連綿的飛雪飄絮,將天與地在地平線處連成一片。
這場雪,一直下了有五日,雖說不大,但是卻也將所有的屋頂堆積成厚厚的一層。村內村外,枯草斷枝全部被掩埋在下麵,一走就能將整個腳都陷進去。
周家莊所有的屋簷下,都不意外的懸掛著冰柱,晶瑩剔透,或長或短,尖端在上午的陽光下,閃著森寒的冷意,每年這個時候,長輩都會讓孩子們小心,萬一不小心融化之後掉下來,砸到人的身上,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個村子地處大燕國京都三百裏的渝州府,隸屬於辛安縣的一處莊子,在四裏八鄉近乎千戶人家的村子來說,算不得大,約麼也隻有五六百戶莊戶人家,其中村子裏的人大部分都姓周,其餘的則是外來戶遷過來的。
在村東頭,距離一條不足二百米的河邊,有一座房子,很普通,和村子裏不少人家都相差不多,用木頭和稻草搭建起來的,但是比起青磚大瓦房,不論是結實度和耐寒度,都差的很多。
這家的主人姓周名三壯,妻子趙氏在村子人家的口碑,有些極端。
趙氏長的很漂亮,這是四裏八鄉眾所周知的,而且那氣質也和莊戶人家的婆娘有很大的不同,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秀才女兒,隻是爹早死,娘也在看著趙氏成親之後,病重而亡,但是卻也在村子裏被人詬病,因為是不敬婆婆,而被強製分出了家。
屋子一共有三間,外帶著兩間廂房。主屋左邊是炕間,中間是堂屋,而右邊則是被隔開了一間,裏麵是一間小炕間,外麵則是廚房。
大炕間裏,趙氏身穿打著布丁的粗布衣裳,雙眼渾濁的看著屋子裏的某一處。她的發絲有些淩亂,臉色也泛著病弱的蒼白,身上蓋著同樣是摞著補丁的薄被,這在陰寒的冬季,根本就是無法禦寒,冬天的寒氣哪裏是春被能抵擋的了得。
在她的左側,有一個包裹在繈褓裏的嬰兒,看樣子越有七八個月左右,外麵還包裹著一條薄被,因為很小,所以能包上三四層,這樣的話倒是不至於凍死,但是房子是用木板和稻草灰搭建,如何能讓寒氣不侵入進來。
嬰孩的嘴唇有些白,卻也微微泛著紫色,很顯然也是被凍得。
“啪嗒——”
外麵一陣清脆的響聲,讓趙氏回過神。
將身上的薄被緊了緊,然後把兒子抱進懷裏,隻是這一個輕微的動作,就讓趙氏呼吸喘息起來。
從生下棠兒之後,她就得了崩漏之症,現在別說是下炕,就連稍微活動一下,都會全身冒虛汗,喘息半天。算一算,她已經在炕上躺了八個月了,每日都是女兒在家裏忙活,誰想到,女兒居然被意外身亡。
這讓她重病纏身之際,連心都變得破碎不堪。
想到女兒從小就是個木訥老實的孩子,就如同丈夫那般,自從一年前被婆婆趕出來,女兒變得更加懂事,肩上的擔子卻也更重,她才是個七歲的孩子啊,哪個做爹娘的不想將自己的孩子寵進心坎裏,她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