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欣賞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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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常說,逝去了的歲月必然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地埋葬在腐化的時間沙漏裏,慢慢沉澱直到消失無蹤,時光如同一道刻在手掌上的掌紋,就算你是不小心而為之,也無法改變這道傷口流下的細枝末節。

夜晚十點鍾,路燈將寧安的影子拉得很長。微寒的風,鑽進她的衣領。她哆嗦了一下,把大衣衣領向上拉了拉,馬路上沒有人,隻有路燈的長影,深深淺淺。寧安就站在淡淡的燈影之側,神色奇異且哀傷。

過了半晌,她從衣袋中摸出電話,就著昏暗的路燈,撥通了一個號碼,“蕭颯,我想先回去了,你開車送我吧……嗯,我就在大門口。”這裏是郊區,沒有太多過路的車輛,若不是寧安已經站在這裏快有二十分鍾了,也沒有一輛車行駛過來,自己也不會讓蕭颯送自己回去。

五分鍾後,就看到蕭颯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出來,昏黃的路燈下,還可以看到他從嘴裏喘息出的白色氣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唯一特殊的是胸口別著一朵小百花。

“怎麼這麼早就回去了。”蕭颯頓了頓,聲音淡弱如同冬夜裏微弱的光源,刺破了冰冷的氣泡,留下了粉色的餘溫,問了一句,“按說,你應該……”

“算了。”寧安的語調有說不出的平靜,包裹著堅強外衣下的軀殼卻掩飾不住他內心的情緒,“你送我回去吧。”

寧安永遠忘記不了,就在他們鬧別扭的時候,自己固執的強心穿過馬路,平安一把將她推開的一瞬間,疾馳而過的貨車玻璃上殘留下的鮮紅的血跡與那刺耳的刹車聲,這些注定成為她心裏難以磨滅的夢魘。

她亦知道並沒有人怪過她,方才看到平安父母那一雙憔悴的眼睛,寧安就算有千言萬語也似乎都被掩在了喉嚨裏無法說出,隻能頷首低頭默默不語。

她沒有哭。

匆匆的站在人群的最後,隱約看到了棺木合上時平安依然一臉微笑的麵孔,深吸了一口氣,走出了靈堂裏。

“想哭就哭吧。”蕭颯是個大喇喇的人,他不相信寧安的眼裏真的沒有淚了,他見證者平安與寧安兩個人如何相識相知相戀的全過程,結果現在卻隻剩下女生獨自一人來承受著突如其來的壓力與痛苦,自己卻無能為力。

現實如同一把利刃,割破了須彌的假象,留下真實的殘酷。

隻需要一句話作為藥引,淚腺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控製住,寧安的猛然抬頭的瞬間,隨著眼角上淡淡的痕跡流了下來,先是低聲的啜泣,最後直接撲到了蕭颯的懷裏嚎啕大哭。

聲音在郊區空曠的高速公路上被無限的放大,如同空氣裏每一個分子都包裹著她心靈最深處的細微之處最終破裂,擴散到整個空間的每一個角落裏。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寧安有些歇斯底裏,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如果不是自己的固執,又怎麼會有這樣的慘劇?陰陽兩隔,分道揚鑣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上的祝福,前世的回眸麼?

蕭颯欲言又止,最終隻是緊緊地抱著顫抖的女生,除了重複著,“你要好好的”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言語可以安慰這個遍體鱗傷卻要故作堅強的女子。

二月的六城,冷風過境,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憂傷,如同淡漠的筆尖觸碰著人性深處最無奈的傷痛,印刻著時間衝刷下最淺薄的傷痕。

“我送你回去吧。”蕭颯拍了拍懷裏的女生說,“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開車。”

寧安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頷首,算是應允了,大衣的高領遮住了她的輪廓,她把衣服拉得緊了些,再一抬頭情緒已經完全平複了下來。

三分鍾後,蕭颯的迷你寶馬已經停在了寧安的身邊,寧安沒有多說話,坐了進去關上了門,頭靠在軟墊上閉上了眼睛不再多說話,車廂內暖暖的燈光如同塵埃中鋪砌的光源。

車開得很慢,男生按下了CD的play鍵,車廂裏梁靜茹的歌聲飄然而至,沒有換歌,從《情歌》,《想念是會呼吸的痛》到《崇拜》。寧安仿佛想起了第一次與平安一起去看演唱會的時候,他擁著她在懷裏,眼睛裏是一片的溫暖。

“雖然我們兩個人這麼多年了,生活得很拮據,但至少我們過得還算是很快活。”寧安把頭靠在窗前,窗外的路燈如同摩天輪的紋路一般,滑過她的臉頰,一圈一圈反反複複似乎毫無盡頭,忽明忽暗的光線,讓蕭颯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