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用說,有人整你唄。”
“你就這麼陰暗,非得想著要和人作對,或者有人要和你作對。”
“那還有什麼解釋。”
仲之辛沒有回答,因為他自己也沒有答案,正在為此苦惱呢。
“公司怎麼說,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你吧?”
仲之辛苦笑了,“當然不會,訴訟被按了下去,但是要賠償,我也承擔一部分,從工資裏扣,大概要三年才還得清。”
“可憐的家夥。”
“你真冷血。”
“我是不會安慰人。”
“恩。”
“那你以後每個月還有多少錢,夠過下去嗎?”
“大概還剩1000多吧,夠吃的。”
“你要住天橋底下嗎?”
“所以要先去把房子退了。”
尤青不會安慰人,於是索性沉默了。
仲之辛忽然坐直了身子,大概上長時間的靠著那棒硬的椅背叫他不舒服吧,他望著尤青咧著嘴笑了一下,那表情真夠吸引人的,一點不象平時乖巧幹淨的他,反而充滿了頹敗的氣息,好奇怪的感覺。“有什麼笑話嗎,陪我說說。”
“我從上初中開始就不看笑話了。”
“看恐怖小說?”
尤青做了個不屑的姿態,“鬼不可怕,人不可畏,肢體的疼痛不足懼,心理的疼痛又不叫恐怖,我很少能體會到害怕。”
仲之辛覺得這一串言論真奇怪,於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望著尤青,那臉上長著參差不齊的胡渣,那眼神顯得放蕩,好味道。
尤青目不轉睛的盯著仲之辛,讚歎著,“我的眼光一定沒錯的,你再過上二十年,或者十年,一定非常迷人。”
“現在不夠嗎?”
“就象剛捏出來的瓷器胚子一樣,圓潤,潔白,形態優美,但沒有經過火燒,不夠堅硬,沒有味道。”
“我是不是該進幾次牢,以求速成呢?”
“這麼急做什麼呢?”
他的眼睛低垂下去了,顯得憂傷,“如果真象你說的,我倒是二十年後才碰上樂樂的好。”
尤青有些不耐煩這個話題,“那樣一個傻丫頭,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就和根水蘿卜似的,淡而無味,光是鮮嫩,倒不如大蔥來的刺鼻。”
仲之辛看著尤青,似笑非笑,戲謔的,“你是大蔥嗎?”
尤青一本正經,“大蔥算什麼,我是棵生薑。”
“偏偏我討厭生薑。”
“隨你便。”
有悠遠的鍾聲隨著夜空的寂靜飄進來,因為千裏跋涉而顯得輕薄不真實,十下。
“很晚了,你要再逗留下去,就該沒車回去了。”
“你忘了我離婚了嗎,現在住的地方隨時都有車,除非你煩我了,要趕我走。”
“我有那樣大的本事可以趕你走嗎?”
“恩,現在,對我來說,你被賦予了這樣的權利。”
他笑了笑,無所謂,不在乎的。
“你呢,要待到什麼時候?”
“不知道,我倒是已經習慣了睡在公司的沙發上。”
“好足意,這樣可就省房租了。”
“那我可要發臭了。”
“恩,跟大蒜似的。”
他又自嘲的笑了笑,“你快回去吧,不用陪我了,我已經舒服多了。”
尤青看著他,看著他深深的雙眼皮,黑黑的眼珠,那笑著的神情,尤青是在判斷,似乎是沒什麼問題,好吧,那就走吧。“我走了。”
“恩,快回去吧。”
尤青再看了他一眼,真的沒問題,於是起身,走人。
尤青走在秋夜的冰涼裏,月光因為霓虹而黯然失色,有風自腳下卷著沉埃和瑣碎的垃圾打著卷,風在狹小的巷子裏呼嘯,尤青覺得了冷,她抱著胳膊縮著脖子匆匆的走著,她心裏有些奇怪,今天晚上仲之辛那神態身體裏有什麼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有點象發酵的東西開始散發出氣味來了,古怪,卻叫人著迷,她自打有了這個想法後就更激動了,變化不就是在無形中產生的麼,自己可要小心的察覺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