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賢貴妃的安排下,沐扶夕幾乎是沒費多大的力氣,便是來到了刑部,因為刑部的劉全江是沐扶夕爹爹的熟人,所以對沐扶夕也沒有什麼為難。
劉全江帶著沐扶夕進了天牢,這昏暗潮濕,鼠目橫行的地方,沐扶夕並不陌生,因為就在幾個月,或者是半年前,她也是進來過的。
“皇後娘娘,到了。”劉全江善解人意的給沐扶夕打開了牢房的大門,自己則是退了出去,將這一刻短暫的安寧,留給了沐扶夕和正在牢房裏閉目的沐自修。
牢房內極其的安靜,除了那是不是“吱吱”出來找食物的老鼠之外,便隻剩下了沐扶夕與沐自修兩個人沉重的呼吸聲。
沐扶夕就這樣站在牢房的外麵,透過那一條條鋒利的木條,看著裏麵那養育了自己展翅高飛的父親,這一刻,她的心是酸的。
在她的印象裏,她的父親總是那樣的身姿挺拔,凜然剛正,似乎無論有多大的風雨,隻要依偎在父親的懷抱裏,便是安全了。
然現在,他的父親就那樣頹然的坐在那裏,退去了滿身的鉛華,似乎在片刻之間便是蒼老了十餘年。
說到底,那是她的父親,就算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又怎能不疼?
血肉至親,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牢房內的沐自修聽聞見了響動,慢慢地睜開了輕瞌著的眸子,微微側目,便是瞧見了沐扶夕那心酸的樣子。
相對於沐扶夕的心疼難當,沐自修倒是鎮定的多,他輕輕一歎,像是敘家常一樣的開了口:“皇後娘娘來了?進來吧。”
沐扶夕聽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伸手推開了麵前虛掩著的牢門,邁步走了進去。
沐自修自嘲一笑,看著氣色也不甚很好的沐扶夕,慢慢起身,就要跪在沐扶夕的麵前:“微臣給皇後娘娘請……”
沒等沐自修把話說完,便是感覺手臂一緊,抬眼朝著沐扶夕看去,隻見沐扶夕直接岔開了話題:“爹爹,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沐自修一愣,隨後坐回了身子,幽幽一笑:“若是我說,我並不知道錯在了哪裏,皇後娘娘可是相信的?”
其實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期待著沐扶夕會相信,畢竟自從沐扶夕進宮了之後,他便是和沐扶夕背道而馳了。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沐扶夕竟然想都沒想的就點了頭:“在這個世上,我不相信爹爹,還能相信何人呢?”
沐自修一愣,看著沐扶夕那強忍著酸疼勾起的微笑,呆滯住了神色。
沐扶夕仍舊微笑著,她並不想讓自己的父親知道,她在宮裏過的究竟是怎樣的日子,畢竟當初這條路是她自己選擇的,那麼她現在便是沒有牢騷和悔恨的權利。
她這次來,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然後保全自己的父親平安走出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牢房。
“爹爹,這一次您隨著蕭王出征,我便是覺得其中另有隱情,難道是途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沐自修搖了搖頭,苦澀一笑:“能有什麼事情?看樣子在我離開的這段期間,太後已經維係著滿氏一族站穩了朝野,而皇上也最終擔憂我這個投靠蕭王的隱患,所以想要找個機會除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上若是想讓一個人亡,誰又能逃得過一死?”
沐扶夕握緊了沐自修的手臂,滿眼含淚:“爹爹若是隻想要家族榮耀,為何不將這事交給女兒呢?何必要自己投靠蕭王?到頭來賠了夫人又折兵。”
沐自修看著沐扶夕那紅了的眼眶,反握住了沐扶夕的手,歎聲而笑:“傻丫頭,知道你從小的萬眾矚目來源於哪裏?知道沐氏一族的安定出自於哪裏?對於我們來說,若是沒有了榮耀,便沒有了家,爹知你放不下皇上,所以爹便選擇投靠蕭王,為的,不過是讓你平安,讓沐氏一族的族人安逸,不然你以為憑借新帝的登基,還能容下我們沐氏一族權勢多久?”
沐扶夕渾身一震,驀然瞪大了眼睛:“爹爹的意思是……”
沐自修點了點頭:“太後一向多疑,如今又參政,她怎能不懷疑,我們沐氏一族可以對先帝效忠,卻無法對皇上忠心?”說著,頓了頓又道,“其實開始,我也隻是猜測,可是當你被墨王綁架時,太後仍舊無動於衷的讓皇上不顧你的安慰,敲響銅鑼時,當我眼睜睜的看著皇上最終隱忍下對你的牽掛,聽了太後的話時,我便是知道,你最終輸給了權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