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成濤緩緩將門推開。
動作小心,聲音很輕,就像是怕驚擾到裏麵的人。
這是自從出事以來,葉成濤第一次不用偷偷摸摸,獲準見到荼好好。
站在玄關,他能夠很清楚聽到加濕器與各類儀器的聲音。
或許是因為緊張,葉成濤不斷搓著自己的手。
手心裏涼涼的,都是汗。
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
很快,他見到了她。
幾乎是瞬間,葉成濤的手掌攥緊成拳,湊到嘴邊,狠狠用牙咬著。
以身體上的疼痛對抗自心底蔓延泛濫的疼。
——你問我喜歡你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驕傲卻也自卑,你脾氣暴躁同時也不懂得尊重人……
——你就像是個被慣壞了的孩子,被人說什麼都聽不進去!
——你真的很不討喜。
——成濤,你不是垃圾,你隻是背負了太多,你不能夠承受的期望。
——可是……
——我真的喜歡你。
荼好好瘦到脫了相,閉著眼躺在那兒。
葉成濤記憶裏,她其實是很漂亮的。
每次都打扮的幹幹淨淨,身上的味道與其他女人身上的脂粉味也不同。
不論他什麼時候回頭,都笑的……憨傻,像是下一秒要將心肺都掏出來給你看。
事實上,她的確曾經毫不遲疑的將那顆鮮活的心髒捧到他麵前。
然後任由他一次次摔碎。
再自己偷偷的縫補,直到……
一切都不可挽回。
葉成濤從來都不是個愛哭的男人,可此時的他怎麼都再也忍不住。
試圖別開眼,讓自己冷靜一下,那雙眼卻怎麼都無法從荼好好臉上移開。
無聲坐到病*旁,葉成濤用牙死死咬住手背,力道之大,很快就聞到了血腥味兒。
將頭壓得很低,直至就像是埋進雪白被單內一樣。
那雙養尊處優的手,早在這七個月的生活磨煉當中長滿厚厚的繭。
冬天幹裂也顧不得上處理。
從未體會過生活艱辛的葉成濤,在這些時日裏嚐到了各種辛酸疲累的滋味。
也正是因為如此,葉成濤才更能體會到過去的他,到底有多麼幼稚。
沒有一個男人應該有的責任感與擔當,卑劣而又混蛋。
突然,發頂被什麼緩慢觸碰。
葉成濤明顯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如同凝結般,一動也不敢動……
浴室裏。
蘇小念裹著浴巾坐在花灑下麵,葉澤晨耐心的幫她洗著長發。
自從蘇小念懷孕進入中後期後,一直都是葉澤晨親自照顧她洗浴,這頭長發更是沒經過他人之手。
今晚蘇小念很顯然有心事,從最開始到現在都沒說話。
“我會讓荀院長那邊時刻關注荼好好的動態。”
突然,葉澤晨開口,顯然是將她的心不在焉看在了眼裏。
“她若是一輩子都好不了……怎麼辦?”蘇小念沉默了半響,擔心的抬頭。
即便裹著浴巾,還是能夠叫人看出她激增的上圍。
葉澤晨沒說話,隻是用手指穿梭在她發間,幫她按摩著頭皮。
兩人都沒在說話。
很快,蘇小念同葉澤晨就從浴室裏走出來。
徐姨早就習慣了他倆,此時正跟奶奶看著電視上的黃梅戲。
進到臥室,葉澤晨找出吹風機幫蘇小念吹起了頭發。
身上的西裝從回到家就隨意脫下扔到一旁,蘇小念無奈伸手幫他整理好。
越是跟葉澤晨在一起久,越是能夠發現他生活上的一些小毛病。
剛洗過的頭發柔順極了,順著葉澤晨指尖緩緩滑落。
蘇小念一抬頭,就能夠透過梳妝鏡見到他的臉。
此時葉澤晨一臉認真,薄唇緊緊的抿著,眼神認真,多少有些冷漠固執的味道。
“別皺眉。”蘇小念一伸手,就碰到了他眉心。
葉澤晨抓過她的手湊到唇邊親了親。
“你最近,在查媽/的事?”蘇小念話鋒一轉,而葉澤晨的動作也有所一頓。
葉家垮了,陸大偉死了,而葉雙雙也神智失常。
一開始,蘇小念也以為葉雙雙是裝的,可是……
“嗯。”葉澤晨並未否認這一點。
“有結果嗎?”骸骨到現在都遍尋不到,這也是葉澤晨的一塊心病。
葉澤晨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但凡人做事總是會留下痕跡,可唯有這件事,葉澤晨不管付出多少努力,都未曾遍尋到任何消息。
這本就是不正常的!
蘇小念伸手握住他的,兩個人手指教纏到一起,目光溫柔……
葉成濤一動也不敢動,就連呼吸都在瞬間屏住了。
他生怕這是一場夢,可當頭頂上的感覺越發明顯時,葉成濤終於抬起頭來。
剛才還閉著眼睛的姑娘,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
心髒劇烈跳動。
葉成濤甚至能夠聽到砰砰砰砰的劇烈聲響。
“為……為什……麼……哭?”許是許久沒說話,荼好好的聲音沙啞。
葉成濤沒說話。
他曾經幻想過幾千幾萬遍荼好好醒來後的情景,可沒有任何一種,是現在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