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車上再休息唄,媽,你是不知道外麵的空氣有多好!”陳薇薇撒著嬌,讓何香曼看的又是心中一軟。
在重病期間,陳薇薇遍身插著各種管子,最大的活動區域就是病床那方寸之間,眼中所見,除了白色的天花板就隻有一扇窗戶。
那段時間對陳薇薇來說,與其說是生活在病床上,不如說是身心被束縛在病床那方寸的樊籠之中。
如今終於脫離樊籠,自然要好好享受般的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看人來人往,隻有這樣,才能夠一點點恢複身上最基本的生活氣息。
聽到陳薇薇的話,想到那段艱難的時光,何香曼的眼圈微微發紅。
陳薇薇完全沉浸在候車大廳熱鬧的氣氛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何香曼在偷偷的抹眼淚。
“尊敬的旅客,G409列車馬上就要進站........”
隨著候車大廳裏的廣播聲響起,何香曼趕緊將簡單的行李掛在輪椅的車把上趕往檢票口,幸好如今高鐵站都有殘疾人通道,何香曼一個人推著輪椅上的陳薇薇並沒有太費勁,加上旅客看到輪子後都會主動謙讓,讓兩人的倒是輕鬆了不少。
在鄰座旅客的幫助下,何香曼替靠窗而坐的陳薇薇蓋上薄毯,這才發現女兒因為大病初愈身子還很虛弱,已經靠在椅子上甜甜睡去。
“這妮子,剛跟別人換了一個靠窗的位置,說要好好欣賞一下窗外的風景,沒想到這麼快就睡著了。”何香曼寵溺的替陳薇薇將垂到臉龐的發絲攏起,心中暗道。同時跟鄰座的乘客點頭致謝,感謝剛剛的換座之舉。
隨著車廂緩緩移動,窗外的景色加速朝後退去,何香曼凝視著窗外出神,思緒翻飛。
當家中劇變後,何香曼也從沒有過這樣絕望,那就是知道自己的女兒身患絕症,基本上沒有太多生還可能性時,那一刻何香曼才真正明白,什麼叫做天塌下來。
即便當陳天宏離家出走,身死不明時,何香曼都沒有這麼絕望過。
那段時間,何香曼體會到了什麼叫整日以淚洗麵,什麼叫做度日如年,她寧願自己去死,以換取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兒性命。
那時,何香曼常常問老天爺,生活為何對自己如此不公。
直到後來,何香曼才體會到,老天爺從來都是公平的,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生活上的挫折,她也發現不了自己的兒子會如此的優秀,如果沒有這些,原本破碎的家庭也不會有重歸於好的那一天。、
當初何香曼一直以為,生活已經拋棄了她。當她拚命死死咬著牙堅持,才體會到,生活其實一直就在身邊。
想到這裏時,何香曼忽然心生憂慮,破鏡重圓時,固然美好,卻有一個小小的問題,那就是不知道陳睿的態度究竟如何。
對於自己的兒子,倔強起來的樣子,何香曼是再清楚不過。
事實上,何香曼從來都沒有怪過陳天宏,無論是這個男人打她也好,罵她也好,整天醉醺醺頹廢倒地時,何香曼都興不起一絲的怨恨。她是一個極為傳統的婦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觀念早就深植於心。
當知道陳天宏主動捐獻骨髓,一力承擔起所有的醫療費用,並且重新站起來獲得新生的那一刻,何香曼在心中就已經原諒了這個男人。
唯一讓她擔憂的是,陳睿可能還心存芥蒂,畢竟當初陳天宏是陳睿生生罵走的。
如果是以前的話,這叫做大逆不道。
目前何香曼唯一的願望,就是一家人去往季後賽決賽的舞台上,一起給陳睿加油打氣,隻有那樣,何香曼才會覺得這個家已經真正的重歸完整。
整個旅途中,何香曼的腦子一直都在縈繞著這個問題。
到達終點站時,陳薇薇已經蘇醒,何香曼推著陳薇薇走出洶湧人潮的出站口,在大廳裏看到了那個男人。
陳天宏比之前蒼老了不少,兩鬢甚至已經有了白發,不過雙眼卻愈加的明亮,整個人比以前的那個醉鬼精神了不少。
“老陳!”何香曼抹著眼角。
陳天宏輕輕拍著何香曼更加消瘦的肩膀,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將一束早就準備好的雛菊送到了陳薇薇的麵前。
陳薇薇抬頭看著這個曾經偉岸如山的男人,輕聲道:“爸,我回來了。”
“我也回來了!”說完這一句話,近五十歲半頭白發的陳天宏“哇”的一聲像個小男孩一般嚎啕大哭,接著撲進了自己女兒陳薇薇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