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金秋。
難得的大晴天,雨後的陽光顯得格外刺眼。
莫小生搬了一把椅子,在二樓陽台背光的地方坐下。一雙大長腿放在欄杆上,腿上放了盤葵瓜子,瓜子殼被她扔了一地。
樓下的院子裏,人來人往忙忙碌碌,院兒門外站著個矮小的跛腳老大叔,時不時吆喝一聲:“有客到!”
這時,穿著一身暗紅色長衫的喜生爹,就會站定在院兒門口對進門的客人點頭哈腰,一雙手接過禮品紅包時還顫顫巍巍,像是在收黑錢,接過手後掂量幾下,就交給旁邊矮桌旁瘦猴樣的喜生叔,“記!”
光看喜生爹的臉色,莫小生就能分辨出來人送的禮品是否貴重,莫小生冷哼幾聲,繼續嗑她的瓜子。
突然莫小生想到了什麼,不由的“咯咯”笑出聲來,縱使故意壓低了聲音,卻還是被樓下正掏著紅包的胖大娘聽了個正好。
這個年代,哪裏還有人會穿長衫?莫小生可從來沒見過,再說,這樣一件質地優良做工精細的長衫,穿在他這麼個矮矮胖胖的老頭兒身上,跟書本裏那五六十年代的地主真是沒什麼兩樣。
回過神的莫小生一低頭卻發現胖大娘正看著自己,兩人眼神剛一對上,胖大娘就大聲喊起來,那聲音大的就像在唱戲,“喲……這不是新娘子嗎?怎麼坐這兒來了喲?”
要知道這新娘子還沒行禮是不能出來見人的,就算出來行禮也得蓋著蓋頭,這稀奇事,村裏人可都是頭一回見著。
喜生爹聽了,轉過頭來,看見莫小生氣的直發抖,伸出右手食指,指著莫小生的鼻子,“你,你……你……哎呀……他嬸兒,他嬸兒哎……”
看見喜生爹氣的胡子直顫,莫小生笑得沒心沒肺的。
黑胖嬸兒聽見喜生爹的叫喚,趕緊從屋外跑了進來,撥開在院兒裏看熱鬧的人群,直衝衝往樓上跑,嘴裏還不停罵著:“你個殺千刀的哎,做什麼孽啊?這時候你不在房裏待著,出來見什麼人啊……”
聽見謾罵聲越來越近,莫小生騰的從椅子上坐起來,順勢把椅子拉到跟前擋住自己的身子。
黑胖嬸兒眼看喜床上的瓜子都被端了出來,又是一陣怒罵,莫小生就杵在那兒癡笑著看著她,黑胖兒沒轍,朝樓下喊道:“莫家大伯,你可來管管這祖宗吧!”
一聽這黑胖嬸兒叫起了自己爹,莫小生總算放下了手裏的椅子,端著那盤瓜子就進了屋。
黑胖嬸兒隨即找來了一條鐵鏈子和一把大鎖,把通往陽台的門給鎖死了。
下樓前還不忘罵罵咧咧的囑咐幾句,“小祖宗,今天大喜的日子你可別鬧了啊,快把蓋頭蓋上坐這兒等喜生來接你出去行禮吧!你可千萬別出去拋頭露臉了,這是有損福報的事兒啊……”
莫小生見出不去了,便坐在床頭的梳妝台前看著鏡子。鏡子裏的人兒,唇紅齒白,膚白貌美,大紅喜袍把這張小臉映襯的更加明豔動人。莫小生站起來,對著鏡子轉了幾圈,高挑的個子,凹凸有致的身材,把本就做工精細的衣裳撐的更是華麗無比。
再看看那趙喜生,一米八的大個子,卻隻有四五歲的腦子,除了有一副好皮囊,唯一能讓莫小生感到安慰的就是他家的家底了。
怎麼說,也是他趙家占了便宜了!
而且喜生爹是老來得子,年近五十才盼來了趙喜生,沒曾想一場高燒讓他變成這樣。
如今喜生爹的年紀可比自家爺爺還長幾歲,說不定哪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