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辛俟招了些當地的縣官,徹夜長談,沒有人敢去打擾。從第一次見麵時那個懶散消沉的他,到後來那個沉迷在和芊兒的回憶中,待她百般溫柔的他,還是庸懶的;可那夜,是顏落第一次見到如此認真的辛俟,運籌帷幄,綢繆淡定,天生的王者架勢。
隔日一早,才卯時初,聖昭便頒布了,昭告天下:免去一年人頭、土地的賦稅,另出了均田製,旱災過後,每戶農家按人口每人分派二十畝田地,不得轉讓,死後歸還朝廷。強硬的手段,不理會任何官員的阻止,甚至不通過朝廷正議。
讓不少官員開始冷汗淋漓,這般的皇上,完全和他們之前得到的消息出入頗大,不禁開始憂心起來。
但如此一來,民心自是得了,雨縱是還未光臨恭州,可這一道聖令,對很多窮苦的百姓而言,正如久旱逢甘霖,隆德皇帝成了天下人心中真正的明君,街頭巷尾歌頌著的詩篇更是不少。
午後,顏落支著頭,擒著笑,看蝶幽開心的念著剛從街上學來的詩,“百姓疾苦誰人知,萬民之上自有君;甘霖何必求天降,王者恩露灑山河。”
“哈哈,蝶幽好聰明。”聽完,紫燕讚著,疼愛的摸著她的頭,為這寫詩的人,也為蝶幽。
“蝶幽,自己去玩吧。”顏落出聲,支開了孩子,才看向紫燕,問著:“有什麼事兒說吧。”
從踏進竹園起,她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怕是傻子都瞧的出她有話要說了。
“主子,莨王爺派人從京裏捎信來,指明了是寫給您的。”紫燕邊說著邊謹慎的遞過手中信。
想起方才那黑衣人給她信時的場景,至今還有些後怕,一臉的恐嚇,說是一定要親手交給落妃,嚇的她不敢耽誤。
“沒讓別人知道吧?”她拆著信,問著,看紫燕猛搖著頭才安心。
千裏迢迢隻為送封信來,顏落好奇的皺眉,難道是京裏發生了大事,非要在此刻解決不可,而指明要她處理的,莫非……
想到這,她沒再做片刻的耽誤,趕緊拆開信,屏息閱讀。生怕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而造成什麼不可挽留的局麵。
片刻後,她緩緩放下手中的信。疲憊的閉眼,他們是真把她當個無血無肉的布娃娃看了嗎?在那男人眼中,果然她的痛苦酸澀從不重要。而她無非就這麼被他一次次的利用,甚至還要為了這利用而強顏歡笑,他就這麼自信的以為這感情能將她死死的牽製住了,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那麼通透的看清一個男人後,她不想恨,隻是有些替自己悲哀,錯付了一年的情種,就為了這樣一個人。
敲門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她這無奈的遐想。
她不慌不亂的將信藏入衣兜內,示意紫燕去開門,自己則繼續倚靠在椅子上,慵懶的姿態,無意間更顯嫵媚。
“紫燕,先下去吧,我和你主子有事聊。”
“是,爺!”
紫燕乖巧的退下後,辛俟大跨步走進房內,順手關上了房門。徑自選了張離顏落最近的椅子坐下。見她仍是呆呆的看著窗外,自己的出現絲毫沒有影響她。
“看看喜歡嗎?”順手伸進衣兜,掏出個錦盒置於她手中,溺愛的詢問。
這真實的觸感終於讓顏落轉回視線,凝視了錦盒良久,才慢慢的打開。躺於盒內的,是一副小小月牙型的發釵,似是白玉的材料通體雪白,卻又隱隱散著綠色的淡光,換個角度看那淡光又會變成紫色。拿在手裏,端詳了許久,不得不歎這的確是個妙美的人間絕品,隻是卻未必能哄得她開心,反而隻聞她無奈的怨道:“又是發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