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可以發生任何事,但是對母親來說,什麼也沒有改變過。她的生活圈子隻是病床到廁所那麼遠,她的生活內容隻是吃藥吃飯,偶爾站一站,頭暈不支便隻能坐下。母親很關心我,但是母親的關心卻總是成為我嘲笑她的借口。她會鄭重地對我說,不要早戀,有什麼心理動態要及時向團組織彙報,我會冷笑著反問,媽你是從唐朝來的嗎?有時候母親會找出她心愛的舍不得戴的絲巾送給我,可是我會去戴那些過了時的東西嗎,一轉臉我就把母親當寶貝一樣送我的絲巾轉送給了保姆。那天晚上母親吃了飯,還沒有吃藥,說是有點累,要躺一會兒,這樣一躺就再沒有醒過來。爸爸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我還尋找著他身後的擔架,傻傻地問,媽媽住院了?
爸爸說,你媽媽走的時候連一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這句話像鞭子一樣抽在我的心上。我每天花枝招展的像隻蝴蝶,卻從來沒有想起買一件漂亮的衣服給母親。
靈堂裏很冷,那個靜靜躺在靈床上的人是我的母親,臉上蓋著一方泛黃的手帕,村落依稀,落葉宛然。她應該躺在家裏的床上。床上是她蓋慣的被子,應該還有母親的體溫吧,枕頭旁邊是她的花鏡,她總是一摸就摸得到的,床頭還斜倚著她的手杖。我已經習慣了她每天躺在這張床上,習慣了她的嘮叨,習慣了房間裏藥香和床褥混合起來的不新鮮的味道,我以為那會是一輩子。對母親來說,這已經是一輩子了,這一切來得太快嗎,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可是上天已經給了我十年的時間,十年,讓我長大成人,十年,腫瘤的生長奪去了母親的生命,可是這十年,我沒有為母親做過任何事。
母親走後的第二年,慧阿姨來到了我們家,她是爸爸的新妻子。我友好地接受了這個事實,認真地欣喜,為了爸爸,也為了已經過世的母親。但是我保留了選擇稱呼的權利,一直禮貌地稱呼她慧阿姨。媽媽兩個字,也許是母親留給我惟一的紀念了。十年彈指韶光過,爸爸老了,他失去的不光是時光和親人,白發爬滿了兩鬢,歲月已經清晰寫在額角,沒有人記得他曾經也是才情滿腹的翩翩少年。當孩子們都長大了,兒子又有了兒子的時候,爸爸喜歡在桂樹飄香,皓月當空的夜晚領著小孫子看月亮,他會給小孩子講有關月亮的故事,教給他,背那句有關月亮的詩: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爸爸,還有遠在天堂的媽媽,我知道你們不需要我的感激涕零,不需要我的長跪不起,作為子女,我向你們索取了一生,我不懺悔我的貪婪和無知,那是蒼白和無用的,時光不會因為我的悔恨而倒流,我知道你們總是在我還沒有原諒自己以前早就已經原諒我了。可是請告訴我,該怎麼做才可以回報你們賜予我的一切?如果父母的恩情今生今世是無以為報的,如果冥冥中注定父母必須要為女兒傾盡一生的愛,那麼在來世的輪回中,請一定成為我的兒女,請讓我來做那個還僨的母親吧,請讓我用來世的情回報你們今生的愛……
母愛難忘
當我降臨於這個世界,從啞啞學語,到事業鼎盛,成長中的每一步,每一天,甚至每一個時日,都時刻有一根長長的無形的線牽連著,那就是母愛。生中,我有過太多的榮耀,太多的輝煌。但隨著星移鬥轉,歲月流逝,這些榮耀,這些輝煌,都如同過眼煙雲,在我記憶的屏幕上慢慢模糊了,惟有母愛清晰地留在我記憶深處。
母愛難忘,她無時無刻不與我的喜怒哀樂交織在一起。她的博大與無私,像明燈一樣,伴隨著我邁向人生的每一步路程。
記得10歲那年,我不知得了一種什麼怪病,在鄉下醫院治療了整整三天三夜仍不見退燒。愛子心切的母親便和多病的父親租了一輛板車,行程二十多公11裏山路,連夜把我拉到縣城醫院。
在一張長長的木発上,一位胖胖的醫生給我檢査之後,要我母親馬上去辦住院手續。當醫生得知我母親身上隻有50元錢時,好不耐煩地拋出一句話:1“50塊錢就想住院?你們還是回去吧!”說完就要走。母親一急,“撲通”一聲跪在醫生麵前,哭著哀求道:“醫生,你先救救我的兒子吧,住院費要多少錢我一馬上去借!”
醫生打量了一下母親,說:“這樣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母親把我交給父親,跟著醫生走了出去。約摸半個時辰,母親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我的身邊。這時,我看見母親遞給父親一張單子,然後背著我就朝住院部走。父親不解,問母親是不是借到錢了,母親說:“我去賣血了。”
就這樣,我用母親賣血換來的錢住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