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要一張皮,人要一張臉。

但是在生死麵前,一切都不是大事。

“我為什麼要害怕呀?”沈芸又把腦袋偏向了另一邊,偏向另一邊的時候,臉上依舊是各種疤痕傷痕,各種受虐待的痕跡。

沈芸臉上的表情,不再是浮於表麵的可愛,而是徹底的嘲諷。

她還有什麼好怕的,她都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她哪裏還有後路可逃,哪裏還可以有那麼大的福澤降臨到她的身上,讓她能夠繼續賴在這個世界上。

就連她自己,都嫌惡現在的自己,死亡,就像是現在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

她現在所擁有的,不過就是遍體鱗傷的皮囊,肮髒不堪的魂靈,以及,不堪入目的回憶。

她該以何臉麵,繼續苟存於世間?

沈芸最終把刀子捅進了錢偉的身體裏。

“噗嗤”的聲音,那種刀子進入血肉的聲音響起,沈芸仿佛聽到了,血、流出來的聲音。

錢偉還在不停的謾罵著,沈芸沒有再搭理他,她不想再說話。

噓,聽,仔細聽,她聽到了錢偉生命流逝的聲音,多麼好聽的聲音。

沈芸就像是發了瘋一般,刀子不斷的從錢偉的身體中拿出來,又不斷的再次紮進錢偉的身體裏麵。

錢偉的一幅肥胖的皮囊,可以說是千瘡百孔。

錢偉的謾罵聲越來越小,漸漸的,他的聲音輕到隻有側耳仔細傾聽才能聽得到。

錢偉的眼神已經渙散的不能夠再渙散,他已經不太能夠看得清眼前女人的臉,那張他記到了心裏的讓他恨得牙癢癢的臉。

他此時也不想再去記得,他的腦海中有一幅幅圖景在閃著,一個接著一個一點也不停歇,他看清了,那些是他曾經做過的事情,是他從小到大的經曆。

都說人在臨近死亡的時候會像過電影那樣把這一生的經曆都重新觀摩回憶一遍,錢偉想,自己可能要死了。

他看到了一個女人,一個年輕可愛活潑的女人。

那是他從小的青梅竹馬,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

他們兩個是有婚約的。

他陪著她,從小到大,他看著她,一點一點長大,一點一點的出落得越發漂亮。

他多麼想讓她成為自己的老婆,為自己穿上那身美麗潔白的婚紗。

可是最終的結果呢,她被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強行占有並且那個男人把她玩弄之後就丟掉了,就像是丟棄一個破布娃娃。

然後呢,然後那個女孩子,死掉了,自殺在一個浴缸裏。

錢偉記得,那個浴缸,那個浴缸,被鮮血染的通紅。

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那麼多的血,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那麼淒豔的顏色。

後來呢,後來的事情,錢偉記不大清楚了,他隻記得,那個女人身上,是滿滿的傷痕。

他變得喜歡上了那些傷痕,喜歡上了女人滿是傷痕的樣子,那樣的樣子,能夠讓他感覺到快樂。

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可是,他不想去治療。

錢偉最後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