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鏡知道侯遠靳說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咬著唇,狠狠調整了自己的呼吸,最後睜開眼,眼中清明:“衣服我會換。”
說完,上樓,把門摔得巨響。張媽捏著圍裙,擔心侯遠靳生氣,訕訕地對侯遠靳道:“阮小姐還是有些小性子……”
侯遠靳卻不在意,脫掉外套,對張媽道:“晚餐我來做,你上去看看她。”
“侯少,這……”張媽接過外套,站在原地看著侯遠靳朝廚房走去,忽而想起了什麼,提醒一句:“阮小姐晚上想吃牛腩意麵和羅宋湯。”
侯遠靳穿著白襯衫的背影俊秀冷漠:“誰管她吃什麼。”
張媽笑而不語,將外套掛好,然後上樓去看阮明鏡。
阮明鏡身上草草披著一件睡衣,正獨自坐在梳妝台上生悶氣,張媽見床上散落了好幾件衣服,察言觀色,笑道:“阮小姐,又跟侯少慪氣了?剛剛我隻是離開一會兒,出來就看見你們在吵架,真是一刻也不消停。這些衣服你都不喜歡嗎?好歹換上一件,待會兒下樓與侯少吃晚餐。今天是侯少下廚,他的廚藝卓絕,你有口福了。”
“不吃不吃不吃!”阮明鏡煩躁地換了一隻手托腮,賭氣道:“他那麼討厭我,會毒死我的!”
“傻話,侯少怎麼會討厭你、毒死你?其實我看啊,要不是你惹他生氣,他也不會這樣對你凶。”
“我惹他生氣?從他進門那一刻起,我什麼出格的事都沒做,我真的不知道我哪裏做錯了,如果不是討厭我,他又怎麼會處處看我不順眼,處處針對我呢?張媽,你教教我,我要怎麼做才對。我真的受不了他那副樣子,喜怒無常,讓人膽戰心驚……”
“唉,阮小姐,你知道嗎,侯少隻有在你麵前才會如此喜怒無常。”張媽摸了摸阮明鏡的長發,輕輕歎了口氣,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因為在愛情這場局中,往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們自己都不信,別人的話,就更不會信了。
阮明鏡因為不想見侯遠靳,磨磨蹭蹭了好久才下來。她穿了一件寬鬆的長衣,袖子包住半個手掌,纖長的手指抓住袖口,顯得高瘦而柔弱。
廚房和餐廳是分開的,餐廳更靠近樓梯,那一麵牆在一人高的地方鑿開,用雕花玻璃裝飾,阮明鏡走到半中央時,眼角餘光掃到了什麼,好像是侯遠靳……她突然想看看他有沒有給自己下毒,於是悄悄透過花朵之間的縫隙偷看。
侯遠靳已經做好了晚餐,擺上了餐桌。長長的餐桌,飯菜豐盛,無人來吃。他獨自一個人坐著,漆黑的發,深邃的眉眼,薄唇寡情,斜斜叼著一支煙,煙霧繚繞。偌大的餐廳讓他看起來很孤獨,不知他坐了多長時間。
他一直都是個沉靜冷漠的人,如果沒有人打擾他,他能自己獨自思考一天一夜。可是做好了飯,又在等吃飯的人,他是覺得上樓叫她很麻煩嗎,一定要這樣獨自等待,萬一她不下來,他是不是會一直等下去?
阮明鏡手扶著欄杆,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太不了解這個人了。
“阮小姐,你站在這裏做什麼,小心摔倒。”張媽收拾完房間,出來後看到這一幕,不禁打亂了這片沉靜。
阮明鏡冷不丁被張媽一問,頓時慌亂起來,支支吾吾道:“啊,沒什麼,我、我就是看這塊玻璃有點髒,想擦一擦。”
說著,用手指勾著袖子,裝模作樣擦了擦:“看,擦幹淨了。”
張媽也不拆穿她的把戲,扶著她走下樓梯,道:“快去吧,侯少都等好久了。”將她輕輕一推,她站在餐廳門口,回頭忐忑地看了眼張媽,張媽笑著對她擺了下手,她在心裏鼓了鼓氣,用力推開門。
聽到動靜後,侯遠靳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看著麵前出現一張笑靨如花的臉,她一步步走到他身邊,嗓音清甜:“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哦,我找衣服花了一點時間,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輕輕將纖手伸到他唇邊,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取下那支煙,將煙按滅在桌子上,煙灰落在他領口,她曲起手指撣了撣,溫柔的觸感拂過他的喉結。侯遠靳看著她,眼神忽而有些茫然:“小鏡,你來了。”
聽到他叫“小鏡”,阮明鏡的臉色變了變,不過很快又恢複笑容:“是啊,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來了。”
她的甜言蜜語,還是那樣動人。
侯遠靳一把攥住那雙柔軟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二話不說吻上她的唇。
阮明鏡沒有反抗,任他狠狠地吻著,淡淡的煙味,成熟的男人氣息,還有熟悉的古龍水的味道,都是他的,亙古不變。
她快要窒息了,兩隻手慢慢環在他的脖子上,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悠長纏綿的一個吻。
“開飯好不好,我肚子餓了。”她在喘息中請求道。
侯遠靳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鬆開了她,打開那些蓋子,正是阮明鏡愛吃的牛腩意麵和羅宋湯,他還做了蝦刺身,拌了水果沙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