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海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周一下午,他臉上瘀青還沒有退去,腫的兩隻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原本蒼老的麵孔,顯得更加蒼老。
我坐在他的胖過削蘋果,我們兩人大眼瞪小眼,竟然沒話說。
曾幾何時,我的他最好的寶貝,可以肆無忌憚的騎在他的肩頭,徜徉於大街小巷。而如今,我們竟然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知道是現實悲哀,還是我夏天悲哀。
“給。”我將蘋果遞到了夏正海的麵前,說:“想吃什麼?”
夏正海瞥了我一眼,說:“不用上課嗎?”
“已經請假了。醫生說你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我的雙眼盯著床上的白色被單,小聲說。
夏正海接過蘋果,說:“我困了,你先回去吧。”
我知道他可能不想見到我,所以也沒多說,直接走出了病房。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我和夏正海,我估摸著,是仇人。不是我欠了他的,就是他欠了我的。
一連兩個星期,夏正海沒跟我多說一句話。我每天負責他的早中晚三餐,偶爾給他帶一點宵夜過來,我們兩人,基本上沒話說。
而我心口的疑惑,也一直沒機會開口。
夏正海住院的第十五天,已經是三月底了。我像往常一樣過來給他送午飯,飯盒放下之後,我正準備離開,卻聽到夏正海說:“住院這麼久,醫藥費多少?”
“不多,年前打工攢了點錢。你不用擔心。”
“差不多就出院吧,天天躺著我也難受,你不是還要上課嗎?”夏正海看了我一眼,說。
我點了點頭,忽然想到夏正海的出事地點,便開口說:“和平路最近半年都在修路,你沒事的話,就不要往那裏跑了。”
夏正海沒有回話,我轉過身來,看著他,問:“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你說。”
我屏住呼吸,輕輕的咽了口口水,問:“十年前,我媽她,怎麼出的車禍。”
“出去!”夏正海的臉色驟然變了,指著病房的門,說:“滾出去!”
“都十年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深吸一口氣,說:“我是她的女兒,我有權知道。”
“滾!”夏正海麵色嚴厲,說:“馬上滾出去!”
“夏正海!”
“滾!”
我沒想到一個問題會給夏正海帶來這麼大的反應,他不顧手上的針頭,操起手邊的飯盒,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朝我砸了過來。
我的手腕忽然被人拉了過去,下一秒,飯盒就落在地上,“嘩”的一聲,湯菜全灑了出來。
王俊熙站在我的身側,看了我一眼,拉著我出了病房。
住院部外,王俊熙緊張的拉著我的手,左看右看,確定沒事之後,才開口道:“有什麼事兒不能好好說,前些天不還好好的。”
事關我媽的死,沒法好好說。之前我一直沒敢開口,就是覺得這事兒一定有蹊蹺。今天看到夏正海的反應,再一次的,印證了我的想法。雖然那時候我隻有九歲,但是我覺得,夏正海一定對我隱瞞了什麼。
我將事情告訴王俊熙,他聽我說完,立即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開口:“夏天,我覺得伯父一定有難言之隱,我們……”
我的心底有個猜測,但是我不敢說出來。我不知道夏正海為什麼會忽然恨我媽,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好地一個大活人,竟然就那麼走了。
那時候我才九歲,可是我依稀的記得,我媽走的時候,臉上帶著的哀傷。
那場車禍,沒那麼簡單。
“夏天,時隔這麼久,你想怎麼查?”王俊熙已經察覺到了我的決心,便問了我。
我閉上眼,回憶著之前的種種,以及媽媽日記本裏的那張照片,說:“我媽是和平路小學的英語老師,我記得……那時候,她好像,還做了家教。”
王俊熙聽我說完,立即站起,說:“行吧,咱們就從這麼線索開始。”
有了王俊熙的參與,我忽然覺得,那個在黑暗中無處躲藏無處求援的我,忽然間,有了依靠。
隻可惜,畢竟年限已久,我們兩人詢問到晚上八點多,依然沒能查到任何線索。我的心情十分複雜,王俊熙也察覺到了我的失落,便提議在附近吃點東西。
說道吃東西,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就歲前,我和我媽,最愛吃的,就是老範家的烤魚。說不定,去那裏,會找到一些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