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冰痕之後,我跑到後勤房要熱水。
我一路走一路想,這冰痕不說話還好,怎的一說話就火藥味十足?他不在的時候,我還有點想他,可他一出現,我就隻有幹瞪眼的份了!
性格分裂!我暗罵他。
沒想到我一走到後勤房,後勤兵就全都溜得不見蹤影。我手疾眼快,揪住一個未來得及逃躥的年輕水族,向他要浴盆和熱水。
“沒……沒……沒有熱水。”他嚇得上下牙床都在打架,手腳縮成一團。
我簡直又好氣又好笑,努力擺出個祥和的神色來寬慰他:“怎麼會沒有熱水呢?前些天不都有嗎?”
“真的……沒有……”他趁我不備,身子一弓欲開溜。
我生氣,使出旋風,將他卷回我身邊。
我思忖著這些士兵已認定我非善類,即便對他們再客氣,也無法扭轉他們的印象,幹脆嚴厲些,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或許反而容易達到目的。
於是我板起麵孔,嗔怒道:“我不想聽借口,馬上給我準備一個浴盆,再加一浴盆熱水,送到我營帳裏,聽見沒有!”
年輕的水族嚇得直篩糠,麵色慘白,也不知他到底聽清楚我的話沒有。
“快去準備!否則我定讓你好看!”我怒叱。
看著這個水族的樣子,我頓時恨鐵不成鋼,氣不打一出來。這個懦弱,還怎麼行軍打仗!
“是是是……”他一邊哆嗦一邊點頭,像隻綿軟的小召喚獸。
我暗自歎氣,再不忍在後勤房待上一刻。
靈界大都是些貪生怕死之輩,又怎能抵禦戰火到來時的血雨腥風呢?
拖著沉重的腳步,我終於走回自己的營帳,忽然眼前一亮,那個年輕水族竟然這麼快就把熱水給我準備好了。
看來雖然怕死,倒也聰明伶俐。
我在營帳外設了一個結界,然後趕緊將一身髒兮兮的衣服褪下,將自己泡在浴盆裏。
熱水溫柔地裹著我酸痛的身體,熱氣撲撲地溫潤著我的臉,我頓感這兩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這個浴盆很大,我有點搞不明白為何後勤兵要搬個這麼大的浴盆進來。
算了,想這麼多幹什麼。
我仰頭靠在浴盆上,愜意地發出一聲歎息。
一縷絲巾纏上了我的腿。
我順手一摸,絲巾沒摸到,卻陡然摸到了一個頭顱,似已沉在水中多時,沒了呼吸。
“啊!”縱然我膽子再大,也不禁被嚇得肆意尖叫了一聲。
電光火石間,那頭顱竟衝破水麵,湧了上來,激起數尺水花,將地麵打濕了一片。
我一瞥那顆頭,頓時嚇得連心跳差點停止。
在那顆醜陋的頭上,鼻子已成了一個黑洞,露出森森白骨,兩顆黑色眼球如注水般鼓得又圓又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從眼眶中迸裂開,青紫的舌頭從嘴裏伸出去數寸,仿佛要將我吞了一般。
“啊!!”我被嚇得毛骨悚然,再次驚聲尖叫,居然沒有想到燒毀這顆可怖的頭顱,反而條件反射性地掙紮著欲逃出盆外。
一雙濕滑的手臂卻從背後將我再度拖進盆內。
“別怕,是我!”那個聲音溫柔地說。
我驚魂甫定,猶在掙紮。熱水在撲騰間濺進我的氣管中,害我一陣猛咳。
我未來得及細看那人容顏,便被他的唇堵住了口。
他用力地吻了我片刻,鬆開口。
我看到了冰痕濕漉漉的臉。
“剛才逗你玩呢,別怕。”他微笑著撫摸我的臉,再次狠狠地吻我。
我有些發懵,任他擺布。
舌尖的微妙氣息在唇齒間蕩漾,我緊閉雙眼,心漸漸跟著沸騰起來。
冰痕貼著我的臉,呢喃道:“這回看清楚了沒有?真的是我。剛才和你開了個小玩笑,沒想到把你嚇成這樣。”
我怔怔地看著他。
他的雙眸是兩汪甜蜜的水,快要把我融化了。
“千機!”一聲呼喊猛然從帳外傳來。
我心一驚,不由分說死命摁下冰痕的頭,將他摁進水裏。
“千機,你怎麼了?”一刹那間,迦鉉闖進帳內,大喇喇和我打了個照麵。
“你……”他沒料到我正在洗澡,頓時尷尬萬分,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我聽見你的叫聲,怕你有什麼不測,就過來了。”他局促地搓著手,不敢看我。
我又要摁住冰痕,還要注視迦鉉,一時間有點心慌意亂,但我想的最多的卻是:明明自己已經設了結界,迦鉉是怎麼闖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