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我完全處於煉獄中,苦不堪言。
為防冰痕下狠手,我目不轉睛地看完了他為迦鉉換心髒的全過程。
乳白色的鮮血汩汩湧出,內髒和血管毫無保留地被撥出,一一呈現在我麵前。
我直看得胃液翻騰,嘔吐的欲望越發強烈,可冰痕還不停讓我幫忙擦拭血液,片刻也不讓我消停。
“哧”!一股白色鮮血噴到了我手上,在耀石明亮的光芒下,越發地猙獰起來。
我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
我並非沒有見過血,我還親手殺過人,可是麵對著身邊朋友的血,我卻壓抑不住腦中一波又一波的暈眩。
冰痕將碩大的赤鯤心髒塞入迦鉉胸腔,口中念念有詞。
豔美的藍色光芒從他掌心發散開來。籠罩在迦鉉的胸口,刹那間,赤鯤心髒竟然活了,在迦鉉的體內有節奏地律動起來!
冰痕開始拿起針,給迦鉉縫合切開的皮膚。
嘔吐感再次降臨,我看著冰痕指間那枚尖利的小針一下一下地搗進迦鉉身體裏,又跳動著翻出,竟產生了錯覺,以為那針要紮進自己的身體裏去了。
那尖利的針頭在我的視線中晃動著,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的頭皮陣陣發麻。
冰痕忽然甩了下手,那針竟似要往我的眼裏飛去!
我登時嚇出了一身冷汗,慌張後退幾步,倒在椅子上大口喘息不止。
冰痕繼續一絲不苟地縫著。
我卻再不敢看他的動作,隻得悶著頭沉默。
我真是個懦夫!我惱恨自己。
待冰痕終於忙完,我才敢過來探望迦鉉。
迦鉉靜靜地躺著,身上帶血的衣物已被冰痕換走,他的麵色非常平靜,看不出生命的跡象。
我忍不住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好,他還活著。
我略鬆一口氣,掃了冰痕一眼。
就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差點把我震得暈死過去!
冰痕的兩眼噴射著怒焰,宛若毒蛇吞吐著信子,欲在我臉上狠狠咬上一口!他的神色也極其難看,比陰霾密布的天幕都要黑上幾重。
我緊張地盯著他,極擔心自己的心思已被他識破。
他忽然開啟傳送門,就地消失了!
我目瞪口呆,猜想他今晚定是中了邪,舉止才會如此反常。
望著迦鉉沉睡的臉,我微微歎了一口氣,回到他身邊,決心整晚守著他。
反正我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迦鉉營帳中,迦南也不會怪我。
就這樣,我守了一夜,雖然我沒擋得住睡意,很快就睡著了,但總好過讓迦鉉一個人等待命運的判決。
醒來時,身上已多了一件裘皮氅,再一抬頭,發現迦南正溫和地看著我。
“迦南,我……”我欲開口辯解,他卻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一件金光閃閃的物件。
我一怔,這不是冰痕給我的朱雀簪嗎?
“你忘了拿走這個。”迦南把簪子遞給我。
我見他執簪的手纖若無骨,不覺微微有些心疼,猶豫著把簪子接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段時間你去哪裏了?”他瞥了我一眼,卻又很快將視線移開。
我有點詞窮,囁嚅道:“隨便走動了一下。”
他卻不肯放過我,繼續問:“和冰痕嗎?”
“不是!”話一衝出口我就後悔了。
我和冰痕在同一時間失蹤,又同一時間出現,不是在一起又是什麼?
但迦南並未戳破我的謊言,隻是靜默了,專心看著迦鉉。
“父親……”迦鉉的呻吟聲傳出。
迦南神色突變,上前幾步,握住迦鉉的手,急切地問:“感覺怎樣?”
“我想喝水……”迦鉉費力地翕動他那皴裂的嘴唇。
“好!我去取水!”迦南欣喜地起身,因為走得太急而撞翻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