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雪花似要小了許多,可還是無比的寒冷。
而蘇府的廳堂內,廳中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碳盆,裏麵碳火通明,將整個廳堂內的溫度瞬間上升了好幾度。
宋氏一席喪服端坐於上座,而下的人都分別入座兩側。
蘇婉卿看著這仗勢,頗有威嚴的架子,剛好入座一旁晚輩的地方,就聽見宋氏開口道:“既然老太君已經安然離去,妾身身為長嫂,又是這府內的大夫人,自然就該擔任起管理蘇府內院的事,當然,這事,老太君也在臨終前當著各位麵委托過的,妾身就不必再重複叨念。”
宋氏的這一席話落,廳堂內沒人發言。
作為蘇乾城的二弟,蘇乾永站出來微微一拜,說了一句:“大嫂所言極是,所謂長嫂為母,我們自然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聽著丈夫的話,錢氏卻不怎麼樂意。自打她進門,因為出身卑微,自然不能和出身高貴的宋氏相比,而錢氏之所以敬孝道討好老太君有兩個原因。
第一,蘇老爺膝下隻有一女,將來必定是會受宋氏安排,嫁的一門好親事,而老二膝下卻有蘇墨,且不說老太君同意與否,這蘇府的一切也自然會落在蘇墨名下;這第二原因就是錢氏一直以來都是活在宋氏的光環下,難免不起嫉妒之心,所以隻有做好兒媳的本分,才能不勉強被宋氏打壓。
然,這老太君駕鶴西去倒好,反倒讓宋氏自然而然的坐上了當家主母的位置,這以後做什麼都得看宋氏的臉色行事,所以錢氏不得不感慨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聽著二弟恭維的話,宋氏很是受用。
等事情商量結束後,宋氏讓二弟一家退下,自己則將目光落在了一直一言不發的蘇婉卿身上。
她拂了拂衣袖,大有一番大事處理完畢,要處理家事的樣子。
蘇婉卿不由得在心中吐槽,難怪事情結束,宋氏立刻譴退錢氏一家,感情這是準備偷偷摸摸的將自己給處決了?
“蘇婉卿,聽到沒有?大夫人喚你。”
一時間走了神,蘇婉卿沒聽見宋氏的召喚,倒是立在宋氏身側的香兒渾然不顧她這位蘇府三小姐的身份,朝著她直呼其名。
蘇婉卿也不予計較,提著衣袖邁步立於廳堂中間,對著上座的宋氏,微微欠身:“不知母親喚我何事?”
“本小姐的母親豈是你能喚的?”
宋氏還沒有發話,坐於堂下的蘇婉柔便從座位上站起來,搶了話,那樣子,倒與平時那個知書達理的大小姐完全不沾邊。
宋氏帶著責備喚了一聲:“柔兒,你這樣有失禮節。”
被母親一喚,蘇婉柔又不得不鼓著腮幫對著宋氏欠了欠身,委屈的低下頭。
宋氏再次看向蘇婉卿的時候,鳳目中帶著淺淺笑意,柔聲道:“卿兒莫悲傷,母親知曉你對老太君孝心一片,讚許可嘉,切莫傷了身子。”
“母親放心,女兒一定會的。”
麵對宋氏的溫柔,蘇婉卿並不詫異,可她很清楚,這不過是宋氏對付自己的一種手段,麵上扮演的是一位偉大慈母的角色,可背地裏卻又是另一副麵容。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宋氏將她留在廳堂時,隻是寒暄了幾句,並未刁難於她,一陣噓寒問暖後,便命她退下了。
走在回偏院的走廊上,蘇婉卿還在想剛才宋氏的事情。
蘇婉卿明白,自己在宋氏的眼裏,就是一個青樓女妓所生,沒身份地位,自然也是進不了蘇府的門,隻是礙於蘇老爺的麵子,宋氏一直耿耿於懷,卻從出露過麵,都是任由下人們欺負蘇婉卿。
不然也不會嘴上說的好聽,卻一點實際行動也沒有。
縱然她是沒身份地位,可蘇婉卿身體裏流的是蘇家的血液,所以這論身份,府中的丫鬟嬤嬤小廝都得喚她一聲三小姐,住的也應該是上等的閨房。
蘇婉卿逆著風雪裹著身子快步回偏院的時候,看到爛草棚裏那個僅有幾根雜草堆在一起的陰暗角落,自嘲的笑了起來。
這原主的生活過得還真是豬狗不如啊。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蘇婉卿不得不佩服宋氏那超高的演技。
嘴上說著噓寒問暖的話,可私下誰又知道蘇府的三小姐過得是怎樣的生活?恰巧老太君已故,宋氏掌權,在這蘇府中,就更加沒人提起蘇婉卿,也沒人敢提起了。
蘇婉卿這樣想著,無奈的搖了搖頭,又重新在草棚裏尋了個幹淨的位置坐了下來,看著天上還紛紛揚揚的雪花,陷入了沉思。
從廳堂出來,走在回別院的走廊上,宋氏是被蘇婉柔攙扶著。
對於剛才蘇婉卿在廳堂的一係列舉動,宋氏自然看在眼裏。
似乎覺得這個蘇婉卿和以前不一樣了,宋氏清楚的記著,蘇老爺將她抱回來就交給乳娘喂養,便從未關心過,就連基本禮節和知識也從未授予她,可剛才在廳堂的禮節,蘇婉卿的知書達理分明勝於自己一直細心管教的女兒。
一旁蘇婉柔並不知道母親的心思,心裏還在為剛才被母親責備而懊惱,宋氏自然看出她的心思,關切問道:“還在為剛才母親責怪你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