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又轉身去拉門,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一看她!
她靜靜躺在雪白的病□□,仿佛是被人遺忘在冰雪中的雕塑,黑發海藻一樣散開,更襯得那膚色冰晶般蒼白,不過幾天時間,這臉龐又瘦了一圈,兩腮都凹了下去,下巴越發地尖!
藥瓶裏的液體一滴一滴流進她虛弱的身體裏,似乎隻有那樣的補給,她才可以繼續微弱地呼吸!
隻是那樣看上一眼,心裏的憐惜自責忽然山呼海嘯般狂湧,幾乎壓得他無法喘氣,正在扭轉門把的手再也動不了了!
接受過最冷血殘酷的訓練,他早就學會了漠視別人的痛苦,可是躺在那裏的不是別人,是藍蕉,是那個為了他不斷流淚、不斷逼自己堅強、不斷退讓、不斷委曲求全,甚至為了他可以不顧一切的女人,也是他曾經信誓旦旦不會讓她再受到一點傷害的人!他可以漠視所有人的痛苦,可是她的痛苦,他怎麼能夠不在乎?
那樣的心痛震撼下,一切的警覺一刹那間全都被拋在了腦後,他不由自主向她邁開了步子,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握住了她的一隻手。
那露出的一截雪臂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指甲印,他想起剛才在車上,她那樣微弱而堅決地拒絕他的一切,她極力保持意識,就是為了拒絕他嗎?那些話,她竟然可以在乎到這個地步?
他輕輕將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吻過那些傷痕,低沉的聲音裏終於是不再掩飾的痛苦:
“藍蕉,你是在報複我嗎?你以為我真是鐵石心腸,真的可以無動於衷嗎?說出那些話,你以為我不心痛嗎?到底是我在虐待你,還是……你在虐待我?”
聲音仿佛是被風吹落了,斷斷續續散在這靜悄悄的急診病房裏!
深夜的急診病房裏除了他們再沒有別的人,裏麵的燈隻開了遠處的一盞,燈光力不從心地射過來,驅不散兩人周圍的昏暗!
隻有在這無人的地方,隻有在這昏暗的燈光下,隻有麵對著昏迷不醒的她,他才敢卸下麵具,再也無力去偽裝不在乎,再也無法掩飾心裏的渴望,癡癡凝視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