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是一望無際的碧海濤天,那裏有世上最動聽的歌聲,那裏是我的故鄉。
薩格蘭。
我是如此的熱愛你的一切,我的故土。
究竟何時我才能重回你的懷抱。
––《吟誦錄》第一篇
少年奮力的在無邊的黑暗中奔跑,後麵是窮追不舍的怪物。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在這死一般沉寂的黑暗中,他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心跳聲。嘴裏全是銅鏽味,為了讓自己保存清醒而奔跑他還咬破了嘴唇。強烈的求生欲望支撐著他和身後的野獸比賽,一場生命做賭注的比賽。
體力逐漸在透支,捕食者和獵物的間距就像是兩個沒有交點的圓互相碰撞融合,屬於他的安全範圍在變小,從野獸越來越清晰的嘶吼聲裏,他聽出了自己處境的危險。在這黑暗之中,他卻除了奮力奔跑什麼也做不了。最終還是在慌亂之中,他絆倒了自己–左腳不小心絆上右腳,之後搖晃了兩下身子,右腳先支撐不住朝右倒去,沒了平衡點,整個人重重朝地上摔了上去,雙手下意識抱住頭,在地上向右翻滾了一圈,身後的野獸不止一隻 ! 隻見一群的比黑色還要凝重深沉的怪物窸窸窣窣的朝他撲湧而上。少年喘著氣,一扭頭便看見嘶裂獠牙向他逼近 ...
他猛的睜開雙眼,卻因為看見陽光,眼睛下意識感受到刺痛而合上,他能感覺到有眼淚在眼眶打轉。
夢醒了。
“心跳不穩,你又做那該死的噩夢了,加德。”蒼老沉穩的聲音在加德耳邊驟然響起。
被喚做加德的少年沒有搭理來人的話,連眼睛也不睜開,偏頭打算繼續睡下去。
老者也沒在意少年的態度,自顧自說著話。
“沒有比離開故土,離開血脈之親更痛苦的了,何況是被驅逐的你。”
聽到這話,憤怒的少年猛的騰起身子,身上的飾品發出一瞬刺耳的鈴鐺響,和老者怒目而視,像隻被激怒而做出自衛樣子蓄勢待發的雄鷹,眼神淩厲而冷漠何況這裏麵夾雜了仇恨和痛苦。
老者目光炯炯,身子筆直的挺著,眼前似乎看見的不是隻盯著食物的獵者而是隻雛鳥。
一隻連毛都還沒長齊,便妄想飛在藍天下奄奄一息的雛鳥。
“你該知道我是你的盟友而不是敵人。哪怕我們的關係隻存在與利用與被利用之間,不是嗎?”老者輕笑道:“現在,隻有我才能幫助你,小雛鳥。”
這確實是鷹的幼雛,也有飛的資格。
加德抿著嘴,麵色冷峻,眼神仿佛看著一個有血仇大恨的敵人。但他無法拒絕,他隻能跟著他走下去,遠離那滿是濃煙,一片荒蕪的草原越來越遠。他忍不住後頭望去,看見太陽穿越過地平線,陽光照射在這邊土地上也穿不透滾滾濃煙。他的一切都在這裏,這樣一去,恐怕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想扭頭回去,突然想到了瑪蒙,他的騎術啟蒙老師,傾盡全力將自己護送出來。
他心裏非常清楚,正如老者所說的那樣,這事他別無選擇,隻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