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宮裏的規矩,有了喜的嬪妃都要喝這保胎湯,莫非妹妹你想破了這宮規不成?”
望著眼前這位儀態萬方,笑的美豔無害的甄淑妃,劉妃心裏恨不能咬上她幾口,誰不知道這位淑妃安的什麼心。她自己沒有子嗣,就總往有身孕的嬪妃那裏送什麼“保胎湯”,結果喝過之後都會流產,但偏偏她們圬垚的皇帝單單隻寵愛這位淑妃,懼於她在宮中的淫威,誰也不敢反抗。
勉強不去想這些,劉妃也擺出一幅無辜的笑容:“妹妹不敢,隻是最近胃口不佳,有勞姐姐費心了,請將湯留下便是,妹妹稍等片刻就服下。”
“胃口不佳?這保胎湯可有開胃健身之效,妹妹不妨現在趁熱喝了,”甄淑妃溫柔的微笑,“還是說,由我親自喂你喝?”她以眼神示意,幾個內侍走上前來。
“啊……不……不要!”
在劉妃眼裏,淑妃美麗的臉變得那麼猙獰,被幾個有力的內侍拉著,她根本無力掙脫,隻能眼睜睜看著有人端起湯往自己嘴裏灌。盡管很甜的一種湯,但在她喝來卻是比黃連還苦,絕望地想要尖叫,卻被湯灌著發不出聲音。……隨即一陣劇痛從小腹傳來,她不由慘叫一聲:“啊——!”
“恭喜劉妃娘娘!嬰兒平安降世,是位龍子呢!”
昏沉沉的耳邊似乎有個老宮女興高采烈的說著,緩緩睜開眼,滿室的紅光,屋裏有股奇異的香味,接生嬤嬤守在自己身邊,一位宮女正抱著一個哭鬧中的嬰兒。
“快!把孩子給我!”
像怕失去什麼似的,她掙紮著坐起來,一把搶過嬰兒。“哇——哇——!”嬰兒發出洪亮的哭聲,這個孩子長得瘦瘦小小的,雙眼意外的是灰色的,還帶著些許銀色的胎發,長得並不可愛,甚至可以說有點醜,一點也不像黑發黑眸的圬垚人。
“嗬,是個男孩。”緊緊地把他摟在懷裏,劉妃長長地舒了口氣,在這時候竟然夢見那時的事。不過好在老天有眼,喝下那“保胎湯”又如何,我還是贏了。她看看懷裏的男嬰,小家夥一直啼哭不止,黑黑瘦瘦的是湯藥的後遺症嗎?但不論如何,托淑妃的福,他現在是圬垚第一個皇儲,也許會是唯一的一個。
“娘娘,取個乳名吧。”宮中司儀官手拿紙筆輕輕上前跪拜。雖然皇子的正式名稱都由皇帝來命名,但乳名可以由其生母取。
“易兒,他叫易兒……”來不及多想,劉妃隨口脫出。剛說完,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哇——!”嬰兒發出更響的哭聲。
女官慌忙上前,接住差點墜地的新生兒,宮內宮外亂成一團。
“快!傳禦醫!”
三日後,劉妃卒,死因是產後大出血,帝追諡其為“皇母聖妃”,立皇子曹皓為太子。
“太子曹皓,字清昊,乳名易兒。永平元年四月初六辰時生,原係皇母聖妃劉姝所出,皓生三日劉姝卒,帝憐之,乃賜予甄淑妃繼養,遂立甄淑妃為後。”——《圬垚史記&8226;易武帝傳》
毒辣的太陽烤著幹涸的大地,已連續數月沒有下雨了,這對圬垚的百姓而言是極其糟糕的旱災,對王侯將相而言,雖然糟卻也糟不到哪裏去。
眼下圬垚的易文帝正帶著他的臣子們在綠樹成蔭的皇家圍場狩獵,不覺已近黃昏,但仍是酷熱難當。一行人正打算打馬回營,這時卻遠遠跑來一內侍,神色慌張,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來到皇帝馬前:“報……報!陛下,太子不見了!”
聽他這麼一說,在場文武重臣接倒吸了一口冷氣。圬垚唯一的皇儲不見了?他才兩歲,難道是……?人人心裏皆猜測紛紛,倒是他們的皇帝處變不驚,不動聲色地端坐馬上俯視內侍:“平身吧。如何不見?你且細說。”
“謝陛下。”內侍戰戰兢兢地應聲爬起來,急促的聲音顫抖著,“奴……奴才陪著太子殿下於營帳內玩耍,不覺……不覺……”
“不覺什麼?”
“不覺間奴才睡著了,結果醒來不見了殿下……”內侍一下又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奴才該死,罪該萬死……”他邊說邊狠命抽打自己耳光,頓時血流滿麵,慘不忍睹。
“……”文帝麵無表情的一招手,馬上有禦林軍上前把他拖了下去,而後傳令全體搜尋太子曹皓。
盡管很多人認為在這麼毒辣的太陽下曬一天,就算找到太子,他也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卻無人敢冒大不韙進言,隻是機械地四下搜尋。就在人們已經幾近絕望的時候,忽然有人遙指著東南方高叫:“快看!”
“!!”
“天啊!”
“是龍,是龍!”盡管在場的都是些受過嚴格禮儀訓練的文士和見慣殘酷血腥沙場的武將,但仍有人禁不住失聲尖叫,很快又捂上了自己的嘴。
東南方果然有條數十丈長石柱粗的青龍盤浮於半空,睜著金黃的眸子,長長的龍須浮在空中,在大地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陰影之下,一個錦袍金冠的小男孩坐在地上,手裏抓著幾顆小石子低頭玩得正歡,仿佛一點也沒注意到頭上那條龐然大物。遠遠望去這場景卻是出奇的和諧,青龍猶如巨大的輦蓋,為男孩遮去了炙熱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