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然這隻是如果。且無論這個假設是如何的荒誕。如果你突然變成了一條蟲子,而且你還是一條懂得變化出幻像厲害的蟲子,突然被人捉在手指縫裏,而捉著你的這人不但對著你笑得像頭豬那樣惡心,甚至還要用他那隻又粗糙又難看的手指來彈你,你會有怎樣的想法?
害怕是必然的,但害怕的同時那份憤怒會不會更加的強烈?會不會強烈到你想要大聲喊出一句“我們蟲子也是有尊嚴的!”?
蟲子是一條很有自尊心的蟲子,甚至還是一條習慣了狐假虎威的蟲子,雖然是有那麼一點膽小,看見一頭蠢驢也會被嚇得十腳朝天,但這也不妨礙它此時的發飄。
“放開我,放開我,拿開你的鹹豬手。”
身子猛地掙紮的同時,蟲子簡直都要把喉嚨喊破了。
隻不過,蟲子就是蟲子,它再怎麼掙紮,也不會有多少的力道,它喊得再大聲,甚至要把天都喊破了,李堯也還是聽不懂。
所以,李堯依然像是小孩子捉到了一隻小蝌蚪一般,不無興趣地玩賞著自己的勝利。
同為禽獸(當然毛驢大爺是不會承認的),毛驢聽清楚了蟲子的叫喊,明白了蟲子的羞怒。
隻不過,一個從生出來的時候就想做大爺的人,在自己終於可以做惡施霸的時候,會突然就不想做大爺了?——除非你滿足了它的虛榮心。
所以此時,毛驢臉上也滿是戲弄之色,甚至因為要更加靠近蟲子,前蹄都抬了起來,還用那張漏風的驢嘴用力地吹弄著蟲子。看著蟲子隻因為自己的一口氣,便毛發倒豎,毛驢心裏有說不出的舒暢,仿佛他已經變成了那翩翩公子,李堯成了它胯下的坐騎。
一人一驢對著一條小蟲子在為非作歹,臉上卻都是一副享受得不能再享受的樣子,這是多麼讓人震撼的畫麵啊?就像是兩條壯漢把一個小孩子打到了,開心地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了一般。
大概這種事情以前沒有發生過,以後也不會發生了。
……
在艱難地讓身子保持站立的姿勢半刻鍾,毛驢的玩性過了後,他不禁重新四腳著地,而後等了會兒,發現李堯竟然還在齜牙咧嘴,一副狗撿到了屎的開心模樣,火氣便上來了,全然不覺自己剛才也是“小樣”一員,心想著:瞧你小樣的,隻不過是對著一條小蟲子,怎麼就樂個不停?
磨了磨牙,毛驢驢頭一亮,而後,收起了怒容,而擺出了一副為人師表的嚴肅樣。
“李堯。你這是幹什麼?啊……你知道自己是在幹什麼嗎?啊……你當初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啊……難道你忘記了自己是過來找東西的?啊……你發現這裏很奇怪嗎?啊……”
大概師傅平時就是這樣說話的吧?一口一個“啊”的,好不舒爽。
這樣說著,毛驢不免覺得自己神了起來,越說就越是起勁,仿佛要這樣“啊”上一天一夜才肯停下。
“對哦。喂,蠢驢你問問這條蟲子,問它,周圍的人為什麼就不會動了,還有這裏是不是有天師道袍。”
眼睛向著身後看了看,李堯終於發現了異況,而後隨手便拍了下驢頭,說道。
原想著威風威風,最終不但沒有威成,還要被人拍了一下,毛驢怎能不怒,隻不過在發現了周圍的情況後,毛驢也明白問題好像有點嚴重,隻好做起了翻譯。
當然一直被人忽視了感受的蟲子,在發現眼前的人竟然有事要問自己,又怎麼可能不耍耍脾氣?好歹也是一條為非作歹的妖怪,沒點脾氣怎麼行?
隻是,麵對著那沒有下限的一人一驢,它又能耍得了什麼花樣?當然這裏又會有一番直來直往的“勾心鬥角”,隻不過那過程太過於血腥,太過於殘暴,太過於沒有人性了一些,一筆帶過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