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越過窗外的走廊,落在院中的那棵大棗樹上。此時,隻見一根繩索從東廂樓連到了棗樹枝上,東廂樓上一個窗戶洞開,卻看不到窗內的情景。宋錚知道,那裏肯定有人拋出了繩索,隻是由於那裏太黑,看不到人罷了。剛才的聲音,應該是繩索頂端的掛鉤,碰到棗樹的樹葉,又打在粗枝的聲音。棗樹木質極硬,鐵鉤碰上去,聲音自然清脆。
由於院子裏有燈籠,盡管燈光昏黃,宋錚還是將這一切看得很清楚。他辨別了一下,那個窗戶就是昨夜亮著燈的兩個房間中的一個。宋錚不禁暗歎對方狡猾。由於酒樓不僅僅是麵向住宿的客人,還對外營業。對方知道入住北樓不易,便化裝成前來吃酒的客人,到了東廂樓。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能留下過夜,但肯定是預先算計好的。
東廂樓上的人在拋出繩索後,一直沒有動靜,顯然是在等待時機。過了足足一刻鍾,宋錚才看到一個人影從窗戶上爬出來,他順著繩索慢慢地爬到棗樹上,隱蔽起來。接著,又一道人影出來,同樣隱蔽到了棗樹上。這兩個人影看上去身材瘦小,顯得極為靈活。他們也非常小心,在接近棗樹時,輕撥開樹枝,居然沒發出一絲聲音。
要知道,棗枝多刺,一不小心就會挨紮,這兩個人能做到這一步,很不簡單。
兩人到了樹上後,收回了繩索,竟然又無聲無息起來。宋錚心中納悶,這兩個人是在做什麼?他們隱身之處,距離北樓足有十幾丈遠,足有三十米。這個距離要是將繩索拋過來,並不那麼容易。即便是能拋過來,也很難不發出聲音。難道他們要用弓弩?可從兩人裝束看,也不像帶著弓弩的樣子。
又過了一刻鍾,那兩個人終於有了動作。他們都從腰間取出了一樣看起來很怪的東西。宋錚透過稀疏的枝葉仔細觀瞧,卻愣住了。原來,兩人取出的居然是彈弓,好像比一般的彈弓要大一點。
這玩意也能用來搞暗殺?宋錚記得自己小時候,曾用它來打麻雀,就算是打到人身上,頂多腫起個包,離殺人差得老遠。現在,這兩個人竟然把這玩意弄出來,是不是有些搞笑?另外,完顏玉生在房間裏,他們用這玩意兒怎麼殺他啊?
宋錚看了看天色,東方已經出現了一絲光亮。他知道,這正是人們睡得正香的時候。如果對方再不付諸行動,肯定黃瓜菜都涼了。
對方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並沒有讓宋錚久等。這時,從北樓的北麵也傳來一聲異響。宋錚連忙摸到房間北側,踩在凳子上,向外觀瞧。隻見一個繩索出現在草棚北側的牆上,一個人影摸了上來。這個人影同樣瘦小,一身黑衣,腰間還別著一個小型的機弩。
宋錚知道,牆外是一條小道。盡管青石壘的院牆很高,足有近三丈高,但這人還是憑著繩索摸了上來。不過,那裏應該有一名密州皇城司的兄弟值守,這人既然能摸上來,那名兄弟很有可能遭遇到了不測。
人影在草棚上趴著,謹慎地東張西望著,又著重看了看宋錚頭頂。宋錚知道,他在尋找甲字八號房的窗戶。
這人從另外一側的腰間掏出匕首,動手扒起了草棚。很快,草棚頂幹封的泥漿被扒開。這人掏了幾把,弄出了一小堆茅草。他將匕首收好後,又將機弩摘了下來,放在了茅草旁。宋錚注意到,機弩上是一根兩尺多長的短箭,短箭頂端好像纏了什麼東西,反正不是三角形的箭簇。
這人將手伸進懷裏,掏出了了兩塊東西,然後將湊到了那一小堆茅草旁。宋錚霎時明白了對方的打算。對方肯定是想用火石先引燃草棚,再用火箭射入完顏玉生的窗戶,將其從屋內逼出。那樣的話,埋伏在棗樹上的人就可以出手了。宋錚肯定,敵人的彈弓也非比尋常,絕對能取人性命。
宋錚知道,一旦草棚火起,那將是火勢熊熊,整個客棧非亂套不可,即便是對方不射火箭,一旦完顏玉生從房間跑出來,定是非常危險。殺手們說不定還有別的手段,能趁亂取人性命。
形勢緊急,宋錚急中生智。當下高喝了一句:“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客棧秋睡足,窗外日遲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