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河北東路,黃河岸遙牆鎮,一隊人馬正緩緩駛出鎮子。隊伍中間是一輛馬車,車廂罩著緋色鑲金線的綢布,裏麵則是一層厚棉布,將整車廂蒙得嚴嚴實實。
窗簾掀開,露出完顏玉瑟精致的臉龐。高挺的鼻梁,長長的睫毛,依舊是那麼動人。隻是她原本白皙豐潤的麵孔,帶上了一分蒼白,也消瘦了一些。
完顏玉瑟抬眼望了一下遠處的金軍大營,心裏滿是哀怨。就在昨天自己告訴章先生自己要回中都的時候,章先生很痛快地幫自己安排了車馬和護衛。然而,六哥和那個嘴角上翹的壞家夥,卻沒有時間來送自己。這一對壞人,真是沒有良心!自己病了不來探望,自己走了也不來相送,難道自己就真的這麼無足輕重嗎?
完顏玉瑟狠狠地落下窗簾,抱著頭,偎在自己的膝蓋上。
馬車前後,各有一名騎馬的百夫長,領著各自的手下,緩緩行走。他們一個個臉色凝重,軍人氣派十足。除了馬蹄聲和腳步聲,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他們知道,自己護衛的是大金最美的公主,女真人的明珠!
就在完顏玉瑟剛剛離開一個時辰後,二黑騎著馬進入了金軍大營。由於事情緊急,二黑沒顧得上休息,連夜趕路。路過大營北麵八十裏的禹城時,二黑看到一隊人馬進了驛站。
這隊人馬打著黃旌旗,為首之人是一個麵白無須,約四十餘歲。其兩側和身後,則是十二個身穿黑衣的男子,黑衣上無一例外都用金線繡著一隻鷹——女真人稱其為“海冬青”。
這些人,正是皇城的禁軍。而為首之人,則是這次傳旨的內官。是到鐵達木的金軍大營,宣旨讓完顏玉生回京的。
二黑不敢歇息,縱馬疾馳。
路上,他遠遠又看到一隊軍士過來,連忙將馬撥到了一邊的小路上,繞路趕往金軍大營。他根本沒有想到,他碰到的這隊軍士中間,有他認識的當朝公主完顏玉瑟。
由於趕路甚急,等二黑趕到了金軍大營,見到章宗時,那匹馬已經口吐白沫撲倒在地,再也起不來了。
見到章宗,二黑忙道,“一個時辰前我路過禹城時,傳旨內官正進入驛戰休息,先生可要做好準備。”
“聖旨來了?”章宗一驚,“定是傳旨讓六皇子回去的,需要馬上進行準備。”
二黑道,“公子讓我連夜啟程,終於趕到聖旨之前到了這裏。對了,公子有一封信交給你。”說著,二黑將信從貼身內衣中取了出來。
章宗接地信,將其揣在懷中,道,“我先去安排接旨的事,你先下去休息吧,接完旨我再找你詳談。”
說罷,章宗向鐵達木的營帳走去,商量如何接待傳旨的宦官。其實,他倒並不慌張,對於今天,他早就想好的對策,並與假皇子演練過數遍。不過,事到臨頭,他總要看看有什麼紕漏。
兩個時辰後,傳旨內官終於來到大營,得到的消息是,六皇子突然病了,無法起身接旨。傳旨的內官在親眼看到正昏睡在床上、滿臉通紅冒汗的皇子後,這才急道,“這可如何是好?皇上正盼著六皇子快回去呢?”
鐵達木道,“大夫已經給六皇子看過病了,這隻是勞累過度引起的,隻需靜養兩天便可。要不這樣,內官大人先與禁衛回去複旨。我們給皇子準備一輛大車,讓皇子躺在車上,官道現在也比較平整,讓車走慢一點就是。說不定到了將陵,皇子的病就好了。”
內官大人點了點頭,鐵達木將準備好的兩片金葉子塞到內官手上,又給各個禁軍每人十兩銀子。這些人略一推辭,便收下了。
章宗道,“內官大人,你路上可遇見了玉瑟公主?”
“遇上了。咱家這就回去複旨,咱家趕得快一點,正好與玉瑟公主同路!”於是,這一隊人馬也沒在營中歇息,直接回程了。
送走內官和一隊禁軍後,鐵達木正要去準備完顏玉生回中都的事,卻被章宗叫住。
章宗從懷裏掏出那封信,看了起來。
信是完顏玉生寫的,上雲:“章先生,聞父皇業已下旨召我回中都,敵必有所動,先生可置三隊車馬,前隊車馬二百人,後隊車馬三百人。兩隊各置一馬車,均罩以皇族金紅緋布。前隊馬車為空車,後隊則以假皇子居其中。前後隊相距二十裏,以為疑兵之計。另再派三千軍士,著便裝,分路潛行……”
章宗邊看信,邊暗暗點頭,信中所說的計策倒也可行。因為大金有定製,太子、皇子、親王、公主等出行,若不是奉命領兵,則護衛數量是有限製的。若是逾製,便有謀反之嫌,是要治罪的。在這種非常時期,完顏玉生顯然不想留下什麼把柄。隻能以這咱定製內的護衛數量隨行,令外的軍士身著便衣,去圍捕所謂的“馬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