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千人手下跟隨著他,在蒙古草原上縱橫馳騁,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五千精銳中最為精華的部分,為了完成謀刺完顏玉生的大業,今天就全搭在了這裏,幸好,自己好像成功了。
撻奇又轉頭向後狠狠地瞪了一眼,心中暗暗發誓,章宗、鐵達木,等到二皇子登位,你們就等著我的怒火吧!
又一次遙望官道,撻奇見數十個“馬賊”被生擒活捉,並被五花大綁。從南麵趕過來的護衛正將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大聲喝問著什麼。
想要口供嗎?撻奇不禁發出一陣冷笑,他將手伸進懷裏,握住了一個小瓶子,而瓶子裏麵,是一顆顆綠豆粒大小的藥丸,那是給能夠成功遁逃的手下準備的解藥。
六皇子白溝驛遭劫、頭部中刀昏迷不醒、生命垂危,這條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了出去,正迅速地向白溝驛四周傳遞著。這一次,章宗以完顏玉生的名義,派人向各地官府發出了通告,下令搜捕逃走的賊首。這使得消息得以更快地傳播出去。
而那位到鐵達木大營傳旨的內官,由於比章宗等人先行了一步,已經到了涿州。他剛剛在海禪寺旁邊的驛戰匆匆吃完中飯,正騎上戰馬,向北方行進。隻要快馬加鞭,今天晚間便能趕到中都了。
內官有些著急,他還揣著鐵達木所寫的奏折,奏折用火漆封著。在寫給完顏雍老皇帝的秘密奏折上,鐵達木詳細敘述了完顏玉瑟被劫的過程,隻是在最後一句說,“劫匪疑有人假扮,公主應無生命危險”。這個隱晦的表達,是為了給那個日薄西山,又非常疼愛完顏玉瑟的老皇帝一點期望。
在剛剛發生血戰的官道上,二黑從便裝護衛的隊伍裏脫離出來,騎著馬急速地向前奔去,他要盡快地渡過前麵的巨馬河,然後一刻不停地奔向中都,趕在晚間,將這裏的情況報告給宋錚。
“六殿下”被抬進了車廂內,章宗大喝了道,“我懂醫術,你們都下去,十丈外警戒!擅自靠近者,格殺勿論!”
將其餘人等都下車去,章宗便拍了拍“六殿下”的臉蛋。“六殿下”幽幽地睜開眼,看見章宗後,長吐了一口氣,接著又痛得咧了咧嘴。
他的頭頂,從前額到後頂處,都被鋼刀劃開,深入至頭骨。他臉上的血,倒全是真的,隻不過,不像刀痕表現的那麼嚇人罷了。這多虧那名拚命上前撞飛賊首的護衛,由於向前的撞擊,正在被賊首拚命下壓的刀,沿著假皇子的頭線正中,從前額向後劃了一個弧,差點將頭骨全部破開。
章宗一邊故作焦急地喊著“六殿下”,一邊從懷裏掏出了金創藥,撒在假皇子的頭頂上。假皇子痛得幾乎要叫出聲,但在章宗嚴厲的目光下,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從車廂內的座位底下,章宗掏出一塊白布,將假皇子的頭頂緊緊纏住。又低聲道,“座位底下,還有一大塊白布,如果要抬你出去,你要將臉部全蒙上,不要讓人看到你的真容。記住,沒我的命令,不準出聲,也不準亂動。這次你立了大功,事情結束後,必有重賞!”
假皇子點了點頭。
章宗又喚了幾聲“六殿下”,方轉身下去。
這一場慘烈的戰事,前後車隊共五百護衛,亡近三百四十餘人,重傷九十餘人,剩下的六十人幾乎都帶傷。百夫長僅餘一人,其餘全部戰死。兩名裨將一個刀入肺腑,另一個先斷左腕又斷左臂,均是重傷,端得是慘烈無比。
而九百多名馬賊,最終隻逃出去了賊首和五名馬賊。這幾名馬賊,經驗極為豐富,在逃走的時候都帶了雙馬。而從雄州一路奔行過來的護衛,都騎著一馬,又奔行了這麼長時間,戰馬體力自然跟不上。即便如此,跟隨賊首逃跑的馬賊,還是被留下了七名。
至於其餘的馬賊,亡了六百餘人,另有近三百人有或重或輕的傷。
章宗立即命隨後而來的護衛,包紮受傷的人,連受傷的馬賊也不例外。這些馬賊將來也許是重要的人證,隻要活下來,就有大用。
然而,令章宗吃驚的事情發生了,這些馬賊中,絕大多數人都拒絕包紮,有的甚至作自殺性進攻,或者拾起刀來自刎身亡。這令章宗心裏直冒涼氣。完顏玉都手下的這個賊首不簡單啊,居然能令屬下對其死忠到這種地步。
過了不長時間,章宗知道自己錯了,這些被捕的馬賊一個個開始臉冒黑氣,口吐白沫,蜷縮著身子,不斷扭動,很快就一命嗚呼。章宗霎時明白,這些馬賊在衝鋒前,都服下了自帶的毒藥,而隻用那些跑出去的人,才能分到相應的解藥。
護衛們拚死護主,是因為忠誠和嚴刑峻法,而這些馬賊身服巨毒,隻有完成目標成功逃走後,才能得脫,這也就不難解釋馬賊在傷亡慘重的情況下,為何仍然悍不危死地衝鋒。要知道,一般的軍事戰鬥中,一方傷亡超過三分之一,甚至僅五分之一,就開始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