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錢?我們給,你再去推一車來!”瘦臉漢子滿不在乎地說著,摸到一個食盒,就要打開。
“慢著!這位仁兄難道沒聽夥計說嗎?這些鴨子是鄙人買的。”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來,正是剛剛趕到的宋錚諸人。
“誰?”瘦臉漢子回過頭來,覷了宋錚一眼,又看了看辛羽和楊動等人。
宋錚嘴角微微翹著,很有風度地拱了一下手,“這些食盒是在下買的,讓夥計送了進來。這位仁兄,想必這名夥計已經說了。”
“你買的?”瘦臉漢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宋錚,咧嘴一笑,“你把它轉給我吧,我再多給你二兩銀子。”
“不好意思,這是送給我兄弟們打牙祭的,恐怕不能讓給你。還望仁兄見諒則個!”宋錚仍然微笑著,口氣卻很堅定。
瘦臉漢子臉色一變,目光在楊動等人臉上逡巡了一番,冷笑道,“我要是非買不可呢?”
宋錚哈哈一笑,接著臉色驀地一沉,“是你自己買呢,還是你和別人湊錢一齊買?”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劍眉青年。
陸弘已經告訴他,劍眉青年就是韓奎,隱隱是這夥人的領頭者。而瘦臉漢子董明岩,家世不凡,乃當朝兵部侍郎董蘭成的幼子,身手甚佳。乙字訓練場自然就是京畿道武舉們的地盤。
宋錚的問話自然大有學問,“湊錢”二字,就是為了將董明岩與京畿道其他武舉剝離出來。
果然,董明岩不屑地道,“湊錢?笑話,區區幾隻鴨子,何用董某與人合買!”
劍眉漢子仿佛聞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剛要張口,宋錚立即道,“董兄,我還是那句話,不賣給你!”
董明岩眼睛猛地一縮,“小子,在這塊地盤上,敢這麼跟我說話的,還真不多!”
“不好意思,你現在就遇到了一個!”宋錚又恢複了輕鬆的麵容,卻毫不示弱。
董明岩剛要發作,韓奎一把拉住他,對著宋錚道,“這位小兄弟,報個名號。”
楊動上前一步,“這是我兄弟宋錚!”辛羽、陸弘等人也挺了挺身子,向前挪了一步,雙方立時緊張起來。
韓奎冷然地掃了楊動和宋錚一眼,“這麼說來,宋公子也是山東路武舉了?”
“正是!”楊動傲然道。
“楊動,咱們幾方可有過協議,各自不準到對方場地操練。你們跑到乙字訓練場上,不合規矩吧?”
楊動握著拳頭,剛要答言,辛羽卻拉了他一把,接著微微向宋錚方向擺了一下頭,示意楊動不要說話,先由宋錚來應付。
“韓兄此言差矣,”宋錚笑道,“我們過來也不是操練,更不是來尋釁滋事,不過是路過罷了。這不算違背協議吧?”
“胡說八道,這是我們的地方,你們就不能過來!”董明岩蠻橫地道。
“閉上你的臭嘴!”宋錚忽然暴喝道,“這些東西本人已經付錢,就是我的東西,難道你要明搶嗎?這裏是天子腳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身為當朝重臣之子,難道要知法犯法!《大齊律》有言,犯強盜罪者(古代搶劫稱為強盜),按贓物價值大小,處以徒刑、流刑或絞刑,傷人者絞刑,殺人者大劈。從者均按案情定罪。這些鴨子,在下花了五兩銀子,正夠兩年徒刑;白晝搶奪,罪加一等;即便沒搶到財物,隻要動手實搶,也會拘役三個月。董兄,你是不是真要以身試法!”
宋錚的突然發作,把眾人嚇了一跳。這一大套說下來,真把人唬的三迷五道。京畿道的眾武舉均麵色大變。誰也沒想到,強買鴨子,會和強盜罪聯係在一塊。
按照宋錚的說法,董明岩的手已經摸到了食盒,現在算是強盜未遂了,依律可判三個月拘役。其他武舉若要助陣,就要算從罪了。
事實上,對於《大齊律》的細節,宋錚也不甚熟稔,隻知道個大概。隻不過從古至今,搶劫罪都是要重判的。宋錚嚇人的功夫極好,這一大段話說得也順溜,很有說服力。何況眾武舉又不搞刑名,哪會那麼清楚,這一下全被宋錚唬住了。
董明岩也嚇了一大跳,他雖然橫行慣了,但眾目睽睽之下,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對《大齊律》不敬的話來。
韓奎也吃了一驚,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反駁。
辛羽見對方被唬住,便冷冰冰對著夥計喝道,“還不推上車子,跟我們走!”
夥計嚇得一哆嗦,顫微微地推起車子,滿臉的汗水劈裏啪啦地往下掉。剛才雙方劍拔弩張,夥計腿都軟了。石存寶上前,撥拉開夥計,推起車子就走。
當車子經過宋錚時,他從車上拿起一個食盒來,上前兩步,放在韓奎麵前,“韓兄,既然這邊的兄弟們也好這一口,那這食盒裏的六隻鴨子宋某就留下,給兄弟們填一下肚子。就此別過!”
說罷,宋錚拱了一下手,在京畿道眾武舉木然的目光中,宋錚瀟灑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