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一邊與方定平聊天,一邊思索著錘衛的事。半個多時辰過去了,兩人在宋府也轉了幾圈。盡管是宋錚的家,宋錚也沒如此仔細地看過宋府,這一次,可著實看了個清清楚楚。
方定平自我感覺與宋錚有緣,說起話來喋喋不休,宋錚也把方家的底細完全摸清楚了。正在這時,前院傳來冬兒的呼聲,“少爺,姑奶奶要回去了。”
宋錚與方定平回到前院,與方家話別。方家在秦淮河南側,雖然是同一座城內,路途也不近。不方便趕夜路,所以,也就沒有留下來吃晚飯。
“錚兒,等你大比後,到家裏來玩。住在一個城內也方便,到時候我讓人來接你。”宋環拉住宋錚的手,對這個侄子喜歡得不得了。
宋錚自然客氣,“一俟大比結束,我必登門,看望姑姑、姑丈。”
在他老子麵前,方定平不敢多說話,眼睛卻瞄著宋錚。與他同樣期盼的還有方漪,“錚哥哥,你一定要來啊。”
宋錚笑著點了點頭,沉穩而不失禮數。
在宋玨、祝氏等人的歡送下,方金貴一家乘著兩輛馬車,向著南方駛去。
方定平在車裏呆不住,與駕車的禦仆坐在車前,哼著小曲,極為快活。
“哥哥,怎麼這麼高興,難道輸給錚哥哥就這麼痛快?”車廂裏,方漪嗤嗤笑道。
由於方金貴夫婦都在前麵的馬車裏,方定平也不在乎,“小郎可是武舉,要爭奪武狀元令的,我怎麼比得了。嘿嘿,今天見到小郎,我才知道什麼叫真功夫,原來的那些都是白學了。”
“哼,我原來勸你,你外邊的那些朋友,都是哄你花銀子的,你偏不聽,這下知道厲害了吧。”想起方定平以前種種,方漪還有些怒氣。
“知道了,知道了,”方定平毫無羞慚之色,“以後我就跟著小郎學功夫,到時候把那些家夥們打得落花流水。”
“不準你去!你要是再出去打架,我就告訴錚哥哥,讓他收拾你。爹娘的話你不肯聽,又不舍得打你,錚哥哥可厲害著呢。我看你還敢不敢!”方漪在掀開轎簾,衝著方定平揮了揮拳頭。
方定平嘿嘿直笑,對妹妹的威脅渾不在意。
方漪無奈地道,“我看你不要光學功夫,還要多讀些書。舅舅可是堂堂的文院副總教習,你當個秀才可真夠丟臉的。”
“別提那些書!”方定平雙手抱頭,“一說書我就頭痛。”
方漪嗬嗬直笑,“由不得你啦,我剛才聽娘親跟舅舅商量,要把你弄到江寧文院上院去,讓舅舅親自給你講課,到時候看你學不學!”
“啊!”方定平轉過頭來,“此言當真?”
“騙你作甚!”方漪好像很樂意看到方定平吃癟。
原來,方定平這個秀才,還真是在江寧文院的下院花錢走後門來的。江寧文院與各州的文院不同,分為上院和下院。通常所說的江寧文院是上院,而相對的下院則有好幾處。當然,一些術數、建築之類的都在下院。而進入上院的,都是一些秀才,而且是秀才中的優異者。像方定平這樣走後門的,根本與上院無緣。
上院中並不分年級,而是分若幹個組,各組的秀才們都是衝著考舉人去的。不但如此,上院還有兩個舉人組,這些人自然是為了考進士。隻不過舉人組比較鬆散,不像那些秀才組那麼嚴格罷了。
江寧文院的上院,可是真正的官員培養中心。裏麵的教習,最少也是進士。一些不願意混跡官場的,都願意到上院擔任教習,可惜,每個教習的位置都極為重要,非要經過禮部推選,宰相認可才行。而文院的總教習和副總教習,需要經皇帝用璽才行。江寧文院上院的教習,官秩豐厚,普通教習都拿州官的俸祿。而這裏又沒有那麼多官場上的爾虞我詐,許多人削尖了腦袋也想往裏鑽。
由此可見,黃元度把宋玨放在江寧文院副總教習的位置上,是何等看重!
宋玨為人耿直,並不太好打交道,方金貴雖然早有心走宋玨這個大舅子的門子,卻不敢開口。兩家雖然是至親,卻一貫來往少,關係自然談不上多好。
當初宋環出閣時,宋玨正趕考,連方金貴的麵兒也沒見過。宋環惟一一次歸寧,宋玨也不在家。說起來,直到宋玨到江寧上任,方金貴才見到宋玨。經過這一年的走動,總算親近起來。直到現在,方金貴才提出要求,讓宋玨把方定平弄到文院上院去。這事對宋玨來說倒是小菜一碟。盡管如此,方金貴還是不敢親自說,而是讓宋環提出來的。宋玨略一猶豫,便答應了。
宋玨並非完全不能事故,不然的話,在密州文院總教習的位置上,也立不住。
現在,方定平一聽說要去江寧文院上院,心裏立時拔涼拔涼的。
方漪不理哥哥慘叫,喜滋滋地從懷裏掏出兩張紙來,津津有味地讀著,“不見南師久,漫說北群空。當場隻手,畢竟還我萬夫雄。當場隻手,畢竟還我萬夫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