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以曲反曲(2 / 2)

“這《采蓮曲》新調,正是我家小姐親自填寫的。”芸兒對宋錚早有所不憤,當即挺胸道。

挺什麼挺?再挺也是個飛機場!宋錚暗道。堯玉坤卻拊掌而歎,“我隻是聽人說,蘇大家所唱《采蓮曲》極為有名,沒想到是蘇大家親自譜的調子,能再現當年風韻,姑娘當得起這‘大家’二字。”

這一下宋錚也有些訝然,能給前人之詞譜曲,倒也不難,難的是曲調要與曲詞相配。蘇蟬所唱,詞與調相得益彰,確實有幾分才華。

“蘇大家果然才華滿腹,宋某倒忍不住想要聽聽下麵的《陽春曲》了。”話雖如此說,宋錚卻語氣輕緩,倒顯示不出急切之意。

芸兒麵現得色,蘇蟬卻蹙了一下眉頭,輕撫了一下琵琶弦後,唱起了《陽春曲》:“楊柳垂地燕差池。緘情忍思落容儀。弦傷曲怨心自知。心自知,人不見;動羅裙,拂珠殿。”

沈約的《陽春曲》,不過是借“陽春”二字之名罷了,寫的卻是怨婦之思。由蘇蟬一唱,如泣如訴,更顯幽怨。說起來,此曲並不適合在眼下的場合演唱,蘇蟬卻唱了出來。

宋錚隻知道沈約寫過《陽春曲》,卻不知道曲子的內容。現在聽蘇蟬一唱,便不太樂意了。他也明了蘇蟬的意思,估計自己一直對蘇蟬不冷不熱,她有借曲埋怨自己之意。宋錚不由得暗罵,小爺又不想與你調情,你埋怨個屁啊。

蘇蟬剛剛唱罷,宋錚便笑道,“蘇大家,宋某遊曆之時,也曾見人作過一首《陽春曲》,不過沒有曲調。既然蘇大家善於譜曲,不若由你為其配調,唱上一唱,如何?”

“但憑宋公子吩咐!”蘇蟬麵如春風,盈盈頷首。

宋錚開口吟道,“筆頭風月時時過,眼底兒曹漸漸多。有人問我事如何,人海闊,無日不風波。”

蘇蟬的臉立即不好看了。宋錚所說,的確是《陽春曲》,不過,是曆史上元朝的姚遂所作。描寫的是一個老翁回憶平生,久曆風花雪月,膝下兒孫見多,這一輩子人世沉浮,早已曆經風浪了。蘇蟬自然不知道姚遂,不過這詞裏的意思,卻聽得出。

宋錚之意很明顯,小爺我見過世麵,別給我來這一套。

今天這個場合,宋錚本意是讓蘇蟬唱點歡樂一些的曲子,大家和氣一堂,你好我好她也好。為此,宋錚還誇讚了蘇蟬一番,並給她機會,讓她拿出擅長的曲子來。唱應景的曲子,本來是歌伎最拿手的本事,沒想到這蘇蟬不識抬舉,三番兩次使出風月手段,撩撥宋錚。宋錚本對她心存芥蒂,這一次自然不客氣了。

“怎麼?蘇大家認為這首《陽春曲》不好?”宋錚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盯著蘇蟬。

蘇蟬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宋將軍的詩甚佳。隻是奴家連奏兩曲,身子有些乏了。還望各位爺見諒!”

居然使起小性子來了,宋錚略感痛快之餘,也不想太過分了,於是便笑道,“既然如此,蘇大家就……”

話還沒說完,就見門哐當一聲打開,一個人影闖了進來,大聲道,“蟬兒,我到竹篁館尋你不見,沒想到你原來在這裏。”

來人年在二十許,身量高大,寬目長頰,一身上紫色華服,帶著幾分醉意。在他身後,還站著兩個粗壯的家丁。

靠門口而坐的徐明軒,見到此人後,臉色大變,帶著幾分怒意,“逄霆,原來是你!”

那人也看到了徐明軒,先是一愣,接著嘿嘿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破落戶。你不去水月坊,來這裏作什麼?”

水月坊是真正的青樓,比雨香樓還要大上數倍。與雨香樓的高端路線不同,水月坊的妓女人數眾多,有名動江南的花魁,也有一兩銀子可以過夜的低等娼妓。由於規模大,所以,水月坊被稱為江寧第一青樓。數年前,徐明軒的紅顏知己唐琬,在抄家之後被水月坊弄去。當徐明軒打算為其贖身時,逄霆橫插一腳,壞了徐明軒的好事。以至黃嶽聞信趕來後,把唐琬強買去。唐琬自毀容貌,黃嶽一怒之下把她送進了濟慈閹,當了尼姑。

可以說,若無逄霆,徐明軒早已經與唐琬走到了一起。對於逄霆,徐明軒自然恨極。現在逄霆提到水月坊,自是暗含譏諷之意。

“你這個畜生!我宰了你!”徐明軒大怒,一腳便蹬了過去。眼看逄霆就要中招,他身後立即閃過一名大漢,一把將徐明軒推開。

徐明軒一個趔趄,撞到了桌子上,手肘上沾滿了油。

宋錚見勢不妙,迅速離座,一個閃身便來到了徐明軒身前,扶起了他。

“沒事吧?”

“沒事。”徐明軒甩了甩袖子。

“交給我吧。”宋錚轉過身子,大聲喝,“不請而入,豈君子所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