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此事的全因後果,宋錚笑道,“聖上原來是為此事惱火,其實大可不必,此事易爾。”
小皇帝一愣,“宋師傅,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一旦設置了這鴻臚寺,我怕以後就難以控製了,說不定會出現一個國師類的人物。”
逄瑛暗指的是滌非,原來就是大金的國師了然。宋錚點了點頭,“聖上所慮沒錯。不過,太後雖然提出了鴻臚寺這一舊職,但其要求,不過是統一管理大齊僧道事務。名稱問題先放一邊,這個設想卻對聖上並非沒有利。”
小皇帝思索了一會兒,道,“宋師傅所說沒錯。我大齊對僧道管理,實在是太疏鬆了,幾近於無。以致僧道之中魚龍混雜,寺廟道觀隨意興建。是到了要下手抓一抓的時候了。”
“陛下聖明。既然僧道需要管理,我們現在何必要擔心是誰出手整頓呢?不管這個人是誰,畢竟還是在大齊的治下。”
小皇帝皺了一下眉頭,“天下僧道眾多,特別是空門中人,一旦受居心不良之人控製,恐怕要出亂子的。”
“聖上也說了,不過是個亂子,疥癬之疾爾。”宋錚笑道,“陛下可知,為何自古以來,從沒有僧道成就大統麼?”
小皇帝眼睛一亮,“我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宋師傅此問巧妙。比如前朝的亡國之君宋徽宗,盡管號稱神宵帝君下凡,卻是當了皇帝之後才有權力有這番作為的。其中奧妙在哪裏,願宋師傅有以教我。哦,宋師傅快快請坐,小貴子,給宋師傅上茶。”
宋錚致謝後,安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自祖龍始,曆代帝王莫不是講究天授其權。當年始皇玉璽上的銘文便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故帝王之權,乃神之授予。特別是儒術獨尊後,全天下人均崇儒。僧也好,道也罷,以自身教義為根基,無論如何也難以撼動天下。曆史上以教犯禁者,最有名的為五鬥米道,黃巾賊當年可謂為禍九州,然結果如何?”
小皇帝頻頻點頭,“宋師傅說的不錯,這大道理一通,我的心倒安穩了一些。隻是鴻臚寺一事,始終不太妥當。”
“是不太妥當。但此事也不是不可商量。太後既然有心整飭天下僧道教務,想必不一定非在乎一個名字。”宋錚淡淡笑道。
小皇帝看著宋錚的嘴角上翹,便會心地笑道,“不知師傅有什麼好主意?”
宋錚笑道,“想必聖上心中已經有了定計。”
小皇帝哈哈一笑,“還是讓宋師傅看出來了,我也是聽到宋師傅所說後剛剛想到的。你說叫理教院如何?級別比同六部侍郎,內設僧正司和道正司,其權限為清查僧藉道藉,統計寺廟道觀資產,處理僧道俗務。”
宋錚略作思考後,便道,“聖上此計甚善。這理教院成立後,就妥托太後多多關照一下。不過,僧正司也好,道正司也罷,就不必全部用方外之人了吧?方外之人都有出身,在處理事務方麵恐怕有失偏頗啊。”
小皇帝點了點頭。不管佛教還是道教,都有不同的宗派。若是任由某個僧或道把持僧正司和道正司,難免要利用職權擠壓其餘宗派,擴大本宗派的力量。要防止其勢大,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正經官員,讓宗派們各自鬥來鬥去,朝廷坐山觀虎鬥。
想到這些,小皇帝笑道,“在用人方麵,想必相爺了解更多一些。”
宋錚暗道,逄瑛的悟性還真不錯,意思讓黃元度出麵牽製理教院坐大。不過,宋錚還是加了一句,“寺廟道觀的清查,如果由各地守備營配合的話,想必會更容易一些。”
小皇帝微微一怔,深深地看了宋錚一眼,見宋錚目光清澈,這才仔細思索起來。片刻之後,小皇帝便想明白了,大笑道,“宋師傅所言甚妙。如此一來,這事兒就更容易辦了,而且辦得更好!”
小皇帝會意,宋錚並沒有為軍方或者逄檜說話的私心。宋錚的真實意思是,理教院的事務,將由僧道門人及軍政兩方共三方的勢力摻雜其中,互想監督下,則更易整飭好大齊的宗教事務,而且不必擔心到時產生大量腐敗的問題。
宋錚接著笑道,“理教院事關重大,微臣建議,最好拿出個章程來。這個辦事章程,需要多多征集各方麵意見,不但僧道,各部官員及各地文院,都要暢所欲言,禮部和相爺那邊,要審定這些建議,擇其優者納入章程中。如此以來,理教院就算順應民心,省得朝野議論紛紛,不像樣子。”
小皇帝更樂了,忍不住要向宋錚豎一下大拇指。宋錚這一招可謂陰損。眾所周知,對宗教的看法,曆來就十分複雜,很難形成統一的定論。如此一個章程,天下大討論,必是曠日持久的事。時間拖得越久,就越有利。因為小皇帝十八歲就可正式秉政,距離現在也就兩年多的時間了,等到小皇帝正式臨朝時,便可親自決斷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