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笑道,“其中的二百斤,你派兩個手下運到城西的莊園裏。五天後的黃昏,我在莊園等消息。另外二百斤嘛,就需要胡大哥親自出手了。”
“小郎盡管吩咐就是。”
“當朝戶部尚書紀用,你知道嗎?”
“這個自然知道,有一段時間,我還負責在紀宅周圍打探消息。”
“嗯,紀用有一個族弟,是戶部的七品小吏,為人極貪。仗著紀用的權勢,幹了不少壞事。當然,也為紀用斂了一些錢財。”
“哦,你說的是那小子啊,我知道。”胡強笑道,“那小子長得尖耳猴腮的,卻極為好色,在外麵養了兩處私宅,還常往妓館跑。叫什麼來著?哦,我想起來了,叫紀陽。”
“對,就是此人。你找機會讓人把這二百斤砒霜送到他的私宅裏,一定要討到他的收條。然後趁他不在私宅的時候,再把這二百斤砒霜買過來。這二百斤可是價值五六百兩銀子,他們肯定會動心的。”
“想要收條,恐怕不太容易。”
“這好辦。”宋錚笑道,“你就說你的內弟是溧水縣的衙役,想當個班頭,請紀陽大人幫忙。至於所謂內弟的名字,你就隨便編個好了,想來紀陽不會細查。”
胡強笑了笑,“何必編呢。隨便打聽一個衙役的名字,又不是什麼難事。”
宋錚點了點頭,“那是最好。”說著,宋錚從懷裏掏出一遝銀票來,“這是兩千五百兩銀子,胡大哥收著,幹活餘下的,兄弟們分了就是。另外,從紀陽私宅裏買來的二百兩砒霜,胡大哥也幫著處理了。錢也給兄弟們分分。”
胡強忙道,“小郎,這可使不得。砒霜的價格我也知道,每斤不過三兩銀子。你給我一千五百兩就夠了。”
“胡大哥矯情了不是?”宋錚將銀票塞到胡強懷裏,並拍了拍他的胸口,“總不能讓兄弟白忙活,你也不容易。”
胡強嗬嗬一笑,“跟著小郎幹活,就是痛快。小郎放心,這事難度不大,我給你辦得妥妥的。唉,說起來俺老胡還真的佩服你,當初在密州,你叫我胡大哥,現在當了武狀元,成了禁軍統領,皇帝的師傅,還是叫我胡大哥。老胡我活了近四十年,從來沒見過像小郎這樣的。”
宋錚哈哈笑道,“我就算當了宰相、太尉,也得叫你胡大哥啊,咱們兄弟可都是密州出來的,水裏火裏殺出來的交情。密州鬥暗鷹,曆城戰血狼,現在,咱們兄弟又是並肩作戰了。”
胡強拍了拍宋錚的肩膀,倒吸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情緒後,道,“小郎,啥也不說了,我走了!”
當天晚上,宋錚並沒有回宋府,而是在風竹苑讀書。茗兒和瑟兒都留在了莊園,茗兒會醫術,負責治療完顏雪,瑟兒在那裏陪著,與完顏姐妹說說話。二黑和虎子回了宋府,值夜守衛。
宋錚本來可以調禁軍親衛護衛宋府,不過宋玨卻不太樂意,認為宋錚是公器私用,容易惹人閑話。宋錚也隻好由著他。再說,那些親衛要來,必定有幾個要跟在自己身邊,宋錚活動並不方便。事實上,其他禁軍統領很少調親衛護衛自己的府邸,寧可使用自己招募的家丁。一是沒必要,二是都有自己的私事,而擔當親衛的禁軍又不能隨著職位輪換,難培養心腹。
今夜宋錚呆在風竹苑的主要目的,就是等待著木玉上門。
當夜亥時,木玉準時來到風竹苑,兩人吹熄了燈,借著微弱的月光在屋內相對而坐。木玉仍舊一身黑衣,仿佛溶進了陰影裏。
桌上擺著四盤佳肴,兩人身邊都擺著一個小酒壇,沒有酒杯。
“欒樛到了江寧。”宋錚沒有客套,與木玉兩人各自喝了一口酒後,直接開口道。
“我知道,還成了老和尚的走狗。”
宋錚點了點頭,又與木玉對飲了一口,示意木玉夾菜。這四盤菜都是祝氏做的。祝氏自來江寧後,不再操心那麼多家務,便學著做菜,倒頗可口。聞聽宋錚要在風竹苑苦讀,祝氏心疼兒子,親自下廚為兒子做好了夜餐。
“黃嵩最近與蔣魁會麵了,不知道談的什麼。”木玉淡淡地道。
宋錚冷哼了一聲,“鬧騰得挺歡,這邊與紀家眉來眼去,那邊又和蔣魁勾勾搭搭。”
木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了一句,“離死不遠了!”
宋錚心下奇怪。木玉不忠於黃嵩,宋錚自然知道,卻沒想到木玉對黃嵩恨到這種程度。當年在密州時,木玉曾在信中暗示助宋錚報仇,讓宋錚感到蹊蹺。現在來看,木玉根本就是希望黃嵩掛掉。
不過,宋錚很明智,沒有借機再探聽木玉的身份。
“你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我會去辦!”木玉聲音清冷,口氣卻毋庸置疑。
宋錚回答得也很平靜,“都衛軍,紀家鹽袋,十條。”
“嗯,五天之後,此時此地,交貨。”
這一夜,兩人均未再說話,直至酒喝完,菜吃淨,木玉鑽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