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輕聲一笑,“不知是說我不能為其所用呢,還是後悔沒早日除掉我?”當初,宋錚在大金宮城,可是被困了整整一年,方才憑一把魚腸劍,將城牆挖穿,最後得以逃出來。若說沒有怨言,那自然不何能。
“唉,小郎,聖上絕非那種恩將仇報之人,他隻是……”
宋錚一擺手,“算了,章先生,過去的就過去吧。他如此做,我也不怨他。身為人主,也有情可緣。我們一切往前看吧。”
章宗鬆了一口氣,“也好,一切往前看。我這次南來,是為了大金和大齊通好之事,還請小郎在貴國陛下麵前,多多美言。”
“這個章先生放心,我記得當初和玉生兄、先生就曾談論過此事,南北一體,胡漢一家。如今齊金要通好,自然是一件美事。不勞先生吩咐,我都會盡力的。隻是我有一個疑問,怡和郡主剛剛北嫁,玉生兄就派章先生南來,是不是太急了些?”
章宗笑道,“趁熱打鐵,豈不正好?”
宋錚瞅著章宗,嘴角一翹,“章先生應該知道,金齊之間曾連年血戰,直到上幾年還不時起衝突。玉生兄登位後,雖然好了很多,但雙方依舊有重兵隔河對峙,現有的幾個小榷場,規模也小的可憐。此時商量通好,雖無不妥,但派出章先生如此重要的人物前來,恐怕不是通好這麼簡單。還請章先生體說一說,我回江寧後在吾國聖上麵前,也好有個說辭。”
“小郎眼光還是那麼犀利。”章宗苦笑了一聲,“金齊對立多年,大金當年數度南下,燒殺搶掠,這段仇恨不是那麼好化解的。聖上自然知道,貴國有許多人反對金齊通好,一直想要搶占我燕雲之地。正因如此,聖上自登基以來,多次向貴國表達善意,這一次更是借謝親之機,把我派了來。吾聖上覺得,非如此,不足心表達誠意。至於通好通商之事,聖上囑我,能談成則好,談不成也不必急。隻要誠意到了,便夠了。隻是有他的義弟在這邊,聖上還是希望多得到一些幫助。”
提到“義弟”,宋錚不禁暗自搖頭。此不過是當時自己的權益之計,就是怕完顏玉生把自己殺了,所以才不得不拜韋妃當義母。
尋思了一會兒,宋錚道,“聖上那裏,我自會說項。隻是讓先生和玉生兄如此委曲求全,恐怕不僅僅是為了一個通商吧?”
章宗一愣,旋即道,“小郎這次還真是猜錯了。我想小郎應該知道,大金去歲便有旱情,收成不好。而自去年入秋以來,雪水極少,一場大旱又難以避免。與之相比,大齊風調雨順,所以聖上也希望借此機會,能從大齊買一些糧食,防患於未然。否則,大齊將餓殍遍地,民不聊生。”
宋錚似笑非笑地看著章宗,把章宗看得有些不自在後,這才說了一句,“北方大旱,以關中為最。”
章宗微微一頓後,則跟了一句,“關中糧食,自有蜀國接濟,我們則隻有依靠大齊了。”
話進行到這裏,宋錚感到索然無味。章宗所說雖然聽上去頭頭是道,但宋錚知道,章宗肯定是在隱瞞著什麼。其實這也不難猜,大金雖然受旱,卻並不那麼嚴重,再加上完顏雍老皇帝打下的基礎,根本算不上什麼。章宗之所以誇大災情,恐怕是完顏玉生盯上了關中,執行當年自己給他的方案。
西夏老皇帝去年夏天死了,太子即位後,不到三個月就被人攆下了台。朝中各種勢力相互傾軋,已經到了亂不可及的地步。一方率領許多皇族,退回了西夏發家之地興慶府;另一方則占據長安,繼承皇統;還有一方則在隴西紮根,西聯吐蕃諸部落,控製關中鹽路。關中亂局已現,完顏玉生若不抓住這個機會進軍關中,那便不是雄主了。何況大金主戰勢力又如此強大,完顏玉生總應該給他們的訴求找一個出路。
至於完顏玉生是否會揮軍南下,宋錚卻不予考慮。金齊均為大國,一旦開戰,則曠日持久,大金當年屢次南下卻不得不退回,便證明了這一點,他們不若先進攻關中而來得實在。
雖然如此,宋錚還是要堅持自己的策略,金齊通商,隻要貿易聯係加強了,兩國經濟產生依賴,大金就不會輕易動武了。至於大金與西夏如何,宋錚也管不了這麼多。惟一擔心的,便是那個叫李邕熙的女孩子了。
這些想法在宋錚腦海裏一閃而過,宋錚笑道,“章先生放心,我會盡力而為的。”
“好!小郎,那就拜托了。”章宗拱了拱手,“你是新婚,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章先生且慢,”宋錚站起身子,把桌上的信拿起來,上前遞到了章宗手裏,“我希望你回去後,給玉生兄捎一句話,瑟兒在我這裏過得很好,想必完顏冬和完顏雪已經告訴了他。我隻是希望將來不管如何,玉生兄不要拿瑟兒做文章。這樣對她,會太殘忍了些。”
見宋錚臉色鄭重,章宗也暗自感慨,當即道,“小郎你放心,我和聖上都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瑟兒公主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可以向小郎保證,無論如何,我們不會把瑟兒牽扯到金齊兩國關係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