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笑了笑,拿起筆來,在紙上一畫,大體畫出了蜀國的地圖。他指著東邊的區域道,“蜀國號稱巴山蜀水,實際上是指兩個地方,一個是巴,一個是蜀。這些年,由於西夏與蜀國交好,蜀地北邊的威脅不大,所以,蜀國有一半的軍力集中於巴地,尤其是從恭州、涪州、萬州直到夔州一線。而這些軍力大部分在郎伯岩的控製之下。”
李元震眼裏閃過讚賞之色,“你是怎麼知道的?”
宋錚笑道,“我一路上是和郎伯岩一起過來的,走的便是這一線。每到一地,不是尋訪名勝古跡,便是飲酒作詩。”
說到這裏,宋錚停住了,眼瞅著李元震。李元震會意地跟上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錚嘴角翹了一下,“郎伯岩本人,決不甘心如此雌伏。這來自兩個線索,一是途中發生了一些事,讓我懷疑郎伯岩與蔣魁聯係緊密。叔叔知道蔣魁吧?”
“我來蜀國途中,也聽梁乙越說過此人。此人原是逄檜手下幹將,好像還是皇城司的副都統,其實是蜀國細作。而且幾年前大齊攻蜀失敗,也與此人有關。”
“不錯!”宋錚點頭道,“蔣魁現在是蜀國殿衛司掌兵將軍,不但掌管情報,還負責蜀王宮的內衛,郎伯岩與其勾搭,不會有什麼好事。”
“唉,又是搞政變奪皇位那一套。”李元震厭惡地皺著眉頭。
“是不是我不清楚,但通過這些舊邸報,可以看出。這幾年郎正淳迷信道教,在朝政上不是怎麼用心。所以郎伯岩的勢力膨脹很快,特別是對軍方的控製力。我仔細對比過郎伯岩與樞密使的一些奏章,雖然小處不太相同,但在大方向上有著驚人的一致。雖然不敢斷言,兩人有什麼聯係,但若我是趙炎的話,肯定會支持郎伯岩,而不是支持以仁德和文采見長的蜀國太子。”
“這些東西有這麼大作用?”李元震看著屋裏那一摞摞舊邸報。
“豈止這些作用。”宋錚笑道,“邸報上雖然不會刊登一些密奉或者高層密議的內容,但總能反應出一些蛛絲馬跡。如果再給我多一些的邸報,我能列出整個蜀國五品以上官員的關係構成圖。”
李元震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宋錚。
後世的報紙發源於邸報,但後世的報紙虛假的東西太多了,分析起來難度很大。但這個年代的人們,明顯還沒有很好的保密意識,也正因如此,它能反映出的政治信息量是相當可觀的。當然,也隻有宋錚才能從中看出這些。
宋錚將一張邸報翻了翻,又隨手又放在桌上,滿眼期待地看著李元震。剛才聽李元震的話頭,想來是了解一些宋錚不知道的內幕消息。
李元震猶豫了一下,“你可知道梁乙越這次來的目的?”
宋錚輕笑一聲,“以現在的局勢看,蜀國拿點錢和物資,解決不了西夏的問題。肯定是想讓蜀國直接出兵了。但這可不容易,畢竟要麵對的是大齊和大金兩個大國,蜀國人的決心可不好下。除非……”
宋錚忽然臉色一變,一手按住他剛剛畫出來的蜀國地形簡圖,沉默下來。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李元震玩味地看著宋錚。
“你讓我好好想一想。”宋錚又站起身子來,來回地在屋裏踱步,嘴裏來回地低語著梁乙越、伯川、郎伯岩、安胄、趙炎等幾個名字。
大約過了盞茶工夫,宋錚才道,“西夏若是對抗金齊兩國,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加上蜀國,也無法在正麵戰場戰勝金齊兩國。所以,惟有與金國媾和,集中所有力量對於大齊。李元魁在北邊指望不上,其餘的,李元慶、李喜再加上蜀國,應該能擋得住……好像也不太對,如何讓蜀國必然出兵呢?”
宋錚又撓起頭來。
李元震張了張口,沒有說話。盡管他對西夏皇室不感冒,但宋錚眼下是大齊使節,他沒有幫著大齊人對付自己族人的道理。
宋錚來回兜了幾圈,忽然道,“李元慶現在還是名義上的西夏正統,李元魁現在沒有稱帝,隻是號稱攝政王。李喜雖然尊奉李仁智,卻也打著為李元旦複仇的名義,亦未稱帝。所以,梁乙越能借此玩空手套白狼的遊戲,若是他能把漢中拿出來的話,蜀國這邊趙炎一方的勢力必大張……”
說到這裏,宋錚笑道,“郎伯岩是不是會順勢而動,就看這兩天了。如果我是郎伯岩的話,這兩天定會上書,興兵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