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魁失神地坐在椅子上,雙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他終於認定,就算沒有宋錚,也一樣會功敗垂成。
宋錚親手給蔣魁斟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上,輕歎道,“我剛才說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皆有運數,蔣大人想開才是。想想那王爺逄檜,如果心思再果決一些,說不定也有帝王之命。你看最後結果如何?還不是身死異鄉?再說說你自己,令曾祖夏澤若不顧及兄弟情誼,說不定便是蜀王。反過來說,若是當年郎玉成得知了令祖的消息,恐怕也會斬草除根,也就沒有蔣大人一家了。所以說啊,運數天定,有時的確非人力所能為也。”
蔣魁頹然癱坐在椅子上,半晌後才長吐一口氣,“天喪我,非戰之罪!”
宋錚暗自撇嘴,你蔣魁算什麼鳥好漢,竟然說出楚霸王的話來。
“天命雖有所歸,人事還是要盡的。”宋錚拍了拍蔣魁的肩膀,“蔣大人,你有話要留下,就說吧。你是我的老上司,亦是我敬重的對手,我能做到的,當會盡力而為。”
蔣魁抬頭看了看宋錚,從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掙紮。
“蔣大人就不要多想了。”宋錚冷然道,“謀逆是何等大罪,蔣大人是知道的。你或可逃去無蹤,但你整個蔣家肯定會覆滅。若蔣大人死了,你的家眷,倒有那麼一點兒可能。當然,前提是你先放了蟬兒。”
蔣魁喟然道,“必成之局,毀於一旦。蔣某是必死之人,不用你宋小郎說,我也知道。既然話說到這裏,我就明說了。蘇蟬的確被我羈押在秘密之處,我可以交出來。我的人頭,你也可以拿去。但我蔣家,你必須答應保存下來,不能有任何閃失,還要立下血誓。”
宋錚輕哼了一聲,“蔣大人是在為難我了。”
“你於那郎伯川有救命之恩,做到這點不難吧?”
宋錚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了一句,“蜀國現在做主的是郎正淳。在郎正淳眼裏,你是鼓動他兒子造反的要犯。而且,他原本很寵信你,你現在做出這等事,縱然你身死,他也會拿你的家人泄憤的。”
“你……你不是說有辦法保存我們蔣家嗎?”
“很難!除非……”宋錚遲疑地道,心裏在盤算怎麼把自己需要的東西說出去。
蔣魁唬地站了起來,“除非什麼?我告訴你,宋小郎,休想用什麼花言巧語騙我。否則,你出不了這個門。”
宋錚敲了敲桌子,“蔣大人稍安勿躁,咱先談兩筆生意。談成第一筆生意,能保住你們蔣家,甚至你門外的這些手下。至於第二筆生意,如果談成了。我還能幫你報仇,幹掉出賣你的人。”
“果然是好生意。好吧,你說!”
宋錚笑了笑,“先說第二筆吧。我需要知道一件當年的事。”
“什麼事?”
宋錚的麵孔忽然嚴肅起來,看著蔣魁,一字一頓地道,“高——宗——之——死!”
半個時辰後,宋錚離開了桃園巷,直奔城西。此時,已是未時末了。
出了城門幾十丈,便見李元震如同標槍一般立在路側,兩眼冷冷地看著城門處。身後的紅馬亦如同泥塑一般,老老實實,馬嚼子上,猶見絲絲血跡自馬口中流出。這匹出自太子府的名馬,被等得焦急的李元震款待了一番。
見宋錚來到,李元震恨聲道,“你讓我等了足足兩個半時辰。”
宋錚歉然道,“說服他著實花費了我不少功夫。你也知道,我與他可是死對頭,見了麵就是你死我亡的結局。若非現在局勢已非,我恐怕就死在了毒箭之下了。”
李元震冷哼了一聲,“你就不怕蜀王宮出手,先派人馬過去?他們可不會在乎熙兒的死活。”
“蜀王宮的禁忌如此之多,那封信不會那麼容易就能送進宮裏去的,也沒那麼快。”宋錚淡淡地道,“就算郎正淳得知到這一消息,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做出決定。蜀王宮沒有詔示郎伯岩的罪行,此事對郎正淳來說,十分棘手。恐怕他盼著咱們先出手,幹掉了郎伯岩,那他就不用背上殺子的罪過,還能在之後與大齊商談中,增加一點價碼。”
“反正是你有理!”李元震的氣消了一點,“別的我不管,我隻問你,你的謀劃成功了麼?”
宋錚笑道,“幸不辱命!所以,現在我們需要到前麵先喝杯茶,略等一會兒。”
說著,宋錚指了指遠處的一個茶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