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不一會,太後便傳人讓我火速趕去長春宮。
我長歎一聲,該來的始終躲不掉。
知道這次必會有一番驚險,不願連累她們,便隻身前往。太後的長春宮裏,珍妃坐在一旁不時用著錦帕拭淚,看樣子才剛哭訴完。太後更是麵色不悅,盯著我磕頭請安不發一言。
我心裏想著這些位高權重者怎麼一不高興都喜歡教人跪著不起身,太後盯著我,目光似刀從我身上刮過一遍又一遍,冷然道:“你可知罪?”
我再次叩首道:“臣妾不知,請太後明示。”
太後一揚手砸了件宮裝下來,剛好砸在我身上。上麵的顆顆珍珠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打在臉上生疼。我理理裙子,觸手間是一片濕潤,正是珍妃之前穿的芙蓉色衣裙。這才發現珍妃已換了一身軟銀輕羅百合裙,連發髻也是重新梳過的,隻插了一支吉祥如意簪,大方又討喜。幾絲發絲隨意垂在玉脖間,乍一看,更是楚楚可憐。
太後橫目怒道:“珍妃不過是向你討碗酸梅湯而已,你百般推脫也就算了。竟還指使你的婢女故意將滾燙的茶水潑向她,幸好她反應的快及時避過,水全灑在了裙擺上。但卻驚了胎,一回到宮中就感覺不適,還不敢聲張,要不是她的宮人怕龍裔出事悄悄向哀家稟明,哀家至今還要被瞞在鼓裏。之前僭越之事饒你一命不知感恩,現在仗著有皇上的寵愛就無法無天,竟敢殘害龍裔。你還敢說你不知罪嗎?”
原來指鹿為馬,顛倒是非黑白就是這樣的。我直起身,冷冷道:“臣妾不知何罪之有,臣妾不服。”
“好!好!好一個不服!”太後怒極反笑,“如今是連哀家都不放在眼裏了。狐媚皇上,殘害龍裔,禍亂後宮,哀家留不得你。來人!送她上路!”
仿佛是很多年前的一幕重演,相同的話,相同的場景,不一樣的是人。那時的我還很小,對即將纏脖的白綾害怕又無助。現在這一杯毒酒,讓我麵對即將來臨的死亡卻同樣膽怯。
我掙紮,卻掙不開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端著毒酒的宮女離我越來越近。太後眼裏是滿滿的憎惡又有著一絲如釋重負,珍妃眼裏是滿滿的自得和勝券在握。不!我還不能死!我還沒有出宮,我還沒有找到致遠,我還不能死!夏子晟,夏子晟怎麼還不來?小安子還沒把話帶給他嗎?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見到他!隻因我清楚能救我的人隻有他。
一太監死命撬開我的嘴,毒酒已送至嘴邊,哪怕隻有一滴沾唇,我也必死無疑。
太監特有的尖細嗓子在宮門外響起,“皇上駕到!”
終於來了,我還未來得及慶幸,太後在那一瞬間坐直身子厲聲道:“快賜死!”
本來已經愣神的太監宮女在太後發話後又繼續使勁把酒向我灌下,“住手!”夏子晟一聲大吼,嚇得宮女手上的酒杯應聲落地,酒杯碎成兩半,毒酒流了一地,層層白色泡沫遮蓋了地板上的菱格四合如意紋圖案。
夏子晟臉色鐵青,步伐匆匆上前一腳踢翻兩個侍衛把我拉起擁在懷裏。雖是做戲,但劫後餘生的感覺竟讓我有了那麼一刹那的溫暖和留戀。怔忪間,我穩住心神,瞧見太後滿麵皆是暴風雨欲來時的陰霾,“皇上,你這是做何?”
夏子晟毫不退讓,“這話倒是兒臣想問母後。母後,你這是做何?”
“哀家做何?哀家為你清理後宮,你看看你都寵了些什麼人?這亡國之奴哀家早就說過留不得了,你不但不聽還封她為雪妃。現在可好,引狼入室,她竟要加害珍妃肚中的孩兒!這可是你的皇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