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吃到香噴噴的白米飯啦。小魚兒迷迷糊糊躺在從馬幫那裏拿來的一張毯子上,嘴裏咬著根草棍,愜意地仰望高高樹冠間的月,拍拍肚皮。
菲兒卻緊張兮兮的,老是不安地看著這些夜遊神們。她小心翼翼坐在離小魚兒將近兩步遠的地方;她不敢太靠前,因為她怕雪兔子那一剜剜的眼神;她也不敢靠近明月-心,她老是直覺到這個身著道袍的男人有股梟戾之氣。
雪兔子離他們遠遠的,和他們中間隔著那熊熊的遘火。她一手拿著根長木棍,無視那些夜遊神們的存在,拔弄著火。
她懷念遇到這個稀奇古怪的世界之前的日子;雖然那些日子,她總是受到那麼多的禁錮與束縛,可她不用這樣奔波呀。唉,這叫什麼日子,逃亡,饑餓,風吹雨淋的,哪有那時候無憂呀。可是同時,她又有些覺得這樣的日子比在家時新奇,比在家時自由。要是兩者可以兼得就好啦……
唉,魚,吾所欲也,熊掌亦吾所欲,兩者不可兼得……雪兔子想起《孟子》裏的那句話。眼隨心動,她不由自主地偷斜了眼小魚兒,胸膛異樣的跳了下。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人?搞不懂。她這樣想著,那幾個偶爾站起的夜遊神擋住她的視線。小魚兒那張隱沒在暗處的臉卻逗留在她的腦際。
“哎,你說,咱們這是上哪去呀?”明月-心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冷丁問道。
“我上哪……”
“啊——”
雪兔子剛要煩燥地說不知道,就聽到小魚兒那頭……菲兒怪叫了聲。
她下意識地沾起身,關切地朝那頭望去。隻見菲兒顫驚驚地撲到小魚兒的身上,似乎在躲避著什麼。雪兔子見到此情此景,一生氣,把手裏的長木棍甩進遘火裏。火星四濺。其中幾點火星迸濺在睡在遘火旁邊的那幾個夜遊神的臉上,他們也不覺得。
“怎麼啦?—一驚一乍的,不讓人休息啦?!”雪兔子氣橫橫地責怪道。
“沒事啦,別怕……”小魚兒輕聲拍了拍菲兒的肩頭,又在暗影裏抬起手,向雪兔子示意了下。
雪兔子順著他的手瞧去,這才聽到隱約的嘩嘩聲,不由地也媽呀一聲。原來菲兒躺著的地方有個夜遊神正站在那裏撒尿。可盡管如此,她還是在心裏有個連自已也弄不清的結在抱怨。她的眼睛象是給什麼東西牽引,忍不住又邊看了下。菲兒已經又畏縮地離開小魚兒,那團球似地影子在小魚兒的頭頂上方一動不動的。
“狗男女……”雪兔子怏怏地坐下,眼角餘光還是不放心小魚兒的那邊,一麵嘴裏在輕聲叨咕:“臭魚,死魚,爛魚,飛到天上摔死的死魚,小心我吃了你……”
氣宇軒昂的明月-心小心翼翼地再次湊了過來,叵測地笑了笑,說:“別亂想了;是什麼樣人,就是什麼樣的人,想怎樣都不會改變的。——哎,你說明天咱們往哪兒走呀?”
“不知道。”雪兔子不是好聲氣地說完,就一頭倒下:“愛往哪走,往哪走,管我啥事?!我困啦,睡覺。”
“嗬嗬,那就不走;倒不如咱們就在這裏住下得啦。”明月-心思籌了下,又忽然說:“哎,你說,要麼咱們就跟著馬幫走怎麼樣?”
“不知道,少問我。”雪兔子厭煩地堵住耳朵,說道。
明月-心輕輕一笑,搖了下頭,裹了下道袍,歎口氣,也倒在地上。
“冥府路,開天涯;堪明月,驚雲夢;吾非黃鶴走山險,待到歧路無止境;若遇風聲拔劍來,鬼魂英雄倚鬆笑……”明月-心枕著雙手,忽爾高聲呤頌起來。
雪兔子徹耳傾聽,卻聽不懂那是什麼地意思。
那些夜遊神幽靈一樣在晃。他們大多都已熟睡,卻還有幾個圍簇在遘火邊,陰沉沉的麻木而無表情的臉映著火光在一閃一閃的。不知為什麼,雪兔子心裏老有事似地,睡不著。她老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哪裏有股詭秘的氛圍,哪裏有種危險在一點點地靠近。可是具體是哪裏不對勁,她說不上來。
危險…..卻象個怪獸,穿著軟軟的鞋,輕手輕腳地無聲地逼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