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低頭,朝陽子蘭磕了三個響頭,便站起身,大步像莊門走去。
“走了,就別再回來。我竹家,從此,不再有你。”
在竹小溪踏出莊門的那一刻,陽子蘭冷冽無情的聲音從身後幾米遠響起。她心髒一顫,頓住了腳步,轉過身子,淚眼模糊地看著這位把她一手養大的八旬老人,呆呆地立在原地。
許久,她緩緩地跪下,朝身子微顫的陽子蘭,再一次,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扶著膝蓋站起來,看了眼十幾個疼愛她多年的長輩們後,轉過身,踉踉蹌蹌地跨出了莊門。
陽子蘭上前一步,看著孫女的身影越行越遠,直至消失在無盡的黑夜中。
“好、好、好!真是好孫女!哈哈……”她老淚縱橫,卻大笑起來,身子顫抖不停。
“媽,進去休息……”
“別碰我。”她推開子女們的攙扶,抹掉眼淚,聲音冷冽如冰:“你們聽著,我竹家,從此和那不肖女劃清界限,她,不再是我竹家的一員!無論是誰,都不許和她扯上半點關係!”
一眾子女沉默了,陽子蘭現在的身份,不再是一個母親,而是竹氏家族最高掌權者。她的話,沒有人敢違逆。
楊小馨剛才看那痛心的一幕,心情本已極其難受複雜,她咬咬牙,上前一步,低聲勸道:“外婆,溪兒,她的心髒,您——”
“別再管她,讓她死在外麵!”陽子蘭冷冷地瞥了楊小馨一眼,轉身步子蹣跚地走向大屋。一眾子女也先後跟了上去。
楊小馨呆立在原地。她見過外祖母處理集團事務的利辣,但卻不知,她對自己一手教養大的寶貝孫女,竟然,也可以做到如此狠絕!人,真的是,無法琢磨透。
竹小溪走出竹氏山莊,拖著沉重如鉛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沿著幽暗彎曲的瀝青路,走下了輕靈山。她站在山下的路口,淚痕滿麵地望著這條她熟悉無比的路,心緒起伏萬千。
許久,她擦幹淚痕,使勁地給自己擠出一個笑容,自言自語地安慰了自己幾句,便轉過身,沿著不見盡頭的昏黃大馬路,一步一步地堅定走下去。有些路,如果一定要一個人走,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勇敢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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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城,楠藝設計建築公司,總裁辦公室。
“哥,嚐嚐我新出爐的咖啡。呀,你這兩天沒睡好嗎?”
溫淩軒把一杯冒著嫋嫋白氣的熱咖啡放到沈奕麵前,他在照顧三鳳胎的閑暇,學會了衝泡日式咖啡。今日,特來給咖啡品鑒高手表哥試試他的手藝,沒想,卻驚奇地發現了表哥跡象明顯的熊貓眼。
沈奕瞥了溫淩軒一眼,端起咖啡,一眼不看就往唇邊送去,剛沾口,他就皺眉放下了,冷冷地說:“太燙。”
說罷,他也不理會溫淩軒窘巴巴的表情,看了眼手機,便站起身,抓起大衣披在身上,準備出門。
“額……表哥……”溫淩軒猶猶豫豫了幾秒,叫住了他。
沈奕頓住腳步,轉身看著他。
“額……我那小嫂子,她還好嗎?”溫淩軒問道。自上次銀行搶劫事故後,他已經有一個多月見到竹小溪,也不知她最近過得怎樣。
“她很好。”沈奕答了一句,不再停留,大步邁出了辦公室。
C區高級監獄,外圍大馬路,竹小溪正麵紅耳赤地站在一輛出租車前,低聲下氣地向司機說著好話。
“大哥,真對不起,你在等會兒,付錢的,馬上就到了。”
竹小溪從來沒有感到這麼窘,讓司機圍著楠城轉了幾個大圈來到監獄門口,下車時,她的好幾張信用卡都刷不了,身上又沒有現金可支付。結果,她被司機大哥當成了專門坐“霸王車”的花瓶,指著她腦袋,訓斥了好一番。最後,還威脅她,半個小時內不付費,就把她送進監獄裏。
“大哥——呀,你看,那個,我家付錢的來了!”看到沈奕的白色雷克薩斯在道路轉角處出現,她頓時興奮起來,忙激動地對一臉憤恨的司機大哥大叫。
沈奕靠邊停了車,從車裏出來時,司機大哥哼了一聲,睨了竹小溪一眼:“你家付錢的,長得還挺人模狗樣。”
竹小溪小臉一黑,覷了他一眼:“你才人模狗樣。”
司機大哥怒氣還未湧上,沈奕幾步上前,掏出錢包,把幾張鈔票放進他手中,就麵無表情地拉著竹小溪回了自己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