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你小子要幹嘛?”站在坑上運土的工人看到山子莫名其妙的跳上來,伸手就要去抓山子,被山子狠狠推了一把,差點掉到坑裏去。“這臭小子,搞什麼啊。”
“二海,拉我上去。”坑上運土的二海正在那裏抱怨,就聽到身後土坑裏傳來了一個呼喊的聲音。
“哦。”二海扭頭就準備向坑裏伸手,然而當他看清坑裏的情況時,他的表情也呆住了。坑裏那個喊他拉一把的並不是他那個名叫山娃的同伴,而是一個麵色蒼白的小女孩兒。
女孩兒大約十四五歲,相貌清秀,穿著一身村裏常見的土布衣服,頭上紮著兩條小辮,不過讓人在意的是這女孩兒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臉上還掛著幾根水草,不知道哪兒來的水,滴滴答答的從她臉上往地上滴落著。
“二海,你幹嘛,幹嘛不拉我一把,你拉我上去啊。”女孩兒的臉上掛滿了焦急,二海漸漸的覺得這一幕有點熟悉,這張臉開始和他記憶中的一個女孩兒重合在一起。
“英子,你是英子姐?”二海也開始哆嗦了。英子姐,那是縈繞在他心頭十幾年的噩夢。那年他隻有十二歲,村裏的英子姐對他特別好,經常帶著他一起玩。那一次,英子姐帶他去了村子附近的水庫,在水庫邊上釣魚。
當時正是夏天,水庫裏的水滿滿的,也不知道有多深。二海釣了一會兒就跑到旁邊的草叢裏去撒尿,沒想到草叢裏竟然有一條三角腦袋的毒蛇。二海平時最怕的就是長蟲蜈蚣之類的東西,尖叫一聲就往後跑,結果他光顧回頭看蛇,完全沒考慮自己跑向的正式水庫的方向。
二海沒有掉進水庫。不過那不是他自己收住了腳,而是因為他撞在了英子姐的身上。
英子姐身材嬌小,根本就不是那種巍然不動的女金剛,二海停下了,英子姐卻被撞下了水庫。
北方多山少水,村裏的孩子絕大多數是不會遊泳的,英子姐也是。她在水裏拚命的掙紮著,撲騰著,卻沒有任何效果。絕望間,她隻能朝岸上的二海伸出手喊著:“二海你拉我一把,二海你拉我上去啊!”
然而那個時候的二海早就已經嚇傻了,他就那麼愣愣的看著英子姐舉著一隻手朝他不停地揮舞,然後,沉入了水底。留下的,隻有幾個緩緩從水底飄上來的氣泡。
“二海,你愣著幹嘛,拉姐一把啊,姐不想再死一次了!”坑底的英子姐尖聲叫著,二海看到那個土坑裏開始有水出現,而且逐漸增多,轉眼的功夫就淹沒了英子姐的小腿。不,那不是水,而是黑紅色的血!最讓二海駭然的是那些血水中竟然不停的冒著當年英子姐沉下去後水麵上冒出的那種氣泡,就好像這血水裏藏著很多很多的英子姐一般。
“姐,我不是故意的,你饒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二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腳並用的朝後挪著身子。他看到坑裏的血水越來越多,英子姐的身子竟然隨著水麵漲起而升了起來,當水麵和坑口齊平的時候,英子姐的身子再度沉了下去,宛若當年一樣在水裏拚命的揮舞著手臂,呼喊著他的名字。
二海後悔,他當時為什麼就沒有拉英子姐一把呢?這一次,也許這一次可以。
他止住了後退的手腳,想要回到坑邊去終結自己半生的噩夢,然而就在那一刻,他看到英子姐的臉開始發脹。蒼白的小臉就好像吹氣那樣的漲了起來,成了一副麵包的模樣,然後臉上的皮肉開始腐爛、脫落,一隻隻惡心的蛆蟲從那已經被泡的發白的皮肉裏鑽了出來,扭動著纖長的軀體仿佛在向他這個懦弱的混蛋示威。
二海跑了,再一次丟下英子姐跑了。他知道自己是個混蛋,這輩子都是,膽小、懦弱,不值得任何人去依靠。可是他也沒有辦法,他不想死,不想變成英子姐那樣的腐屍,他隻想好好的活著,哪怕活的像條狗一樣。
“回來!二海你給我回來!你嗎你們一個個的都搞什麼啊!”土坑裏的山娃懵了,他平常沒少跟山子和二海一起出工幹活兒,從來沒見過他們兩個這種發瘋的樣子。“老板,咋整啊?”山娃的心裏有點發毛了,他想起了地上的八卦符圈,想起了之前那個穿長衫的莫大師往自己身上撒的香灰,莫非,這地方邪乎?
“你問我,我還問你呢。這倆人不都是你推薦的麼,說他們幹活勤快,手腳麻利,這一個個都跑了算怎麼個意思!”林天北嘴上抱怨著,嘴角卻掛著一抹沒有藏好的笑意。東西挖到了,人卻跑了兩個,這不是正好麼?一人五百,兩個人就是一千,省下就是賺下。“我不管你怎麼辦,反正活兒就在這,你一個人也得給我幹完。先把下麵的土撥開讓我看看地下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