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聲鳥鳴,總是喚醒荷田田給霽月和肉團子早安吻的時候,但是今天,荷田田坐在桌子旁,依舊在等著。
肉團子已經哭了一宿,早晨終於聲音嘶啞,窩在荷田田身邊,靠著她在地上又沉沉睡去。
荷田田慢慢站起身,走到菱花鏡前梳頭發,一下,一下,潤澤的充滿靈力的發絲在木梳上纏繞。
最苦不過相思苦,恰如三千煩惱絲。
“娘,爹爹不要我們了,還有璃兒陪著你呢。”肉團子扯了扯荷田田的袖子,說道:“娘,璃兒把飯熱了,爹爹不要璃兒了,娘要保重身體,璃兒隻有娘了……”說著,碧色的眼睛蓄滿了淚水,楚楚可憐。
誰知荷田田突然在鏡子前笑起來,聲音中透骨的悲涼。
“你既然給我編織了美夢,為何還要讓我夢醒呢?璃兒”荷田田依舊一下一下梳著頭發,她把斷發團了團,用狐火唰地焚盡。
“還需要我說明白嗎?璃兒,你先讓我做噩夢,然後更加讓我體會到美夢的可貴,可現在依舊變成了噩夢,你再變回來好不好?”
荷田田扭過頭,搖著璃兒嬌小的肩膀:“好不好?”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l璃兒的眼眶突然開始流出膿血,立刻滿臉鮮血,濕嗒嗒地滴在地上,正是血嬰。
荷田田卻一點也沒有恐懼,隻是空洞地望著那血肉模糊的臉蛋兒:“再給我變個師父好不好?”
血嬰搖著頭後退了兩步:“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癡人,我告訴你,最初的師父是假的,可後來的師父……確確實實是我用陣法困住的,沒錯,他再次拋棄了你,離開了你,不要你了!”
“不是的!”荷田田的木梳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自己這些天的撒嬌蠻橫,任性親密,她知道,都是建立在虛幻的泡影上的,是師父對自己虛與委蛇,她如何會不知道和自己朝夕相處的是真實的師父?可師父走了,把這血淋漓的現實撕碎在自己麵前。
“你騙人,那個師父是假的,他……”荷田田想到師父任由自己抱著,回應她滿漲於胸的情感,如此自然,仿佛師父真的對他也是情真意切!
可是他還是走了……留下自己一個人……
血嬰以為荷田田不敢相信自己被拋棄了,怒道:“他確實是破解了我的陣法!真是我的奇恥大辱,要破解我的陣法,必須要有決絕的心,但我往往變換出來的,是人們內心最可求或者最恐怖的!看你這個女人還有點意思,本想讓你在我的陣法中,度過平凡人的一生,可惜……你的心上人似乎並不想要這些!”
“是了……他怎麼可能想要這些……不過是我癡心妄想……”荷田田失落的坐在菱花鏡前,照映出一個萬念俱灰的嬌美臉龐。
血嬰放柔了聲音:“你好好呆在這裏,陪著我,要不,我再給你變個他出來?不過隻是個影子,不會說話……”
“我寧肯要殘酷的現實,也不要虛偽的假象。”荷田田痛苦的閉上雙眼。
夢境終於碎裂,舊夢依稀在眼前,春花秋月,不過是得來複失去。
荷田田望著菱花鏡,留下淚來,鏡中的自己,已經變得不知道是誰。
這一等,就是三百多年過去。
每日,荷田田都要打開屋門,望著屋後那一池荷塘靜靜地發呆,每晚都是霽月走的滿月,一樣的月亮,荷田田一望就是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