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如果你全部都忘記了的話,我可以一點點幫你回憶。”
安隱傾斜著嘴角,眼睛眯著,似乎這樣就能夠最大程度的把安媽媽此刻的神色記在心中。
在他的內心深處,在這時候升騰起一股幾乎無法遏製的怨氣。痛恨麵前這個女人,在他最需要親人嗬護的時候,選擇了遺忘一切,躲在這個角落裏,過著自私的、平淡的日子。
他心底冒出這種想法的同時,也想到了安淺。
隻可惜這時候的他,在心中強迫自己站在與安淺的對立麵上去。不允許自己想起她任何的好。
而對於此刻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的安媽媽,竟然產生一絲報複的快感。
“安敬國是死於一場刻意安排好的車禍中。他的車刹車失靈,筆直的撞上停在路邊的重卡。他的那輛奔馳,整個車頂都已經壓扁。我趕過去的時候,血流了一地,一大片一大片鮮紅的顏色……”
吃下鎮定劑的安媽媽,沒有力氣叫喊,隻是淚水止不住的溢出,像是打開了卻忘記隨手關上的水閥。
她在要求,口氣中幾乎透著一些哀求的味道,喃喃著說:“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你也在場,你也應該看到了,你也應該記得……”安隱銳利的目光落在安媽媽臉頰上,臉色陡然變得乖戾,嗓音便幾乎是在吼叫:“憑什麼你可以忘記那些!憑什麼你可以將那些痛苦的記憶全部遺忘!而我……在那種重病的狀態下還要承擔這一切的痛苦!”
他的眼圈此刻也有些泛紅,喘著粗氣,整個人的情緒看起來都有些失控。
“我……我真的把那些都忘記了麼?”安媽媽眼神空洞的盯著天花板,嘴唇似乎已經不受思維的控製,時不時露出詭異的笑容來:“我的記憶裏,真的出現了很多空白……我好像已經,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敬國了。我隻記得,他去了國外,走了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為什麼,我感覺好像有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了……”
“因為他死了,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你永遠都見不到他了。明白麼?”安淺的嗓音冷峻。
“可……我為什麼不記得……為什麼?”安媽媽側目,雙眸中裹挾著淚水,目光中透露出說不盡的焦慮跟不安。
這一刻,在安隱看來,安媽媽是可憐的。
她似乎想要哀求,卻找不到哀求的理由,也找不到哀求的對象。隻能將那種莫名的悲傷,深深的隱藏在內心中,永遠都沒有辦法發泄出來。
是很可憐。
但安隱不會同情她。他的同情心,好像在五年前就已經完全從心中拋離出去。
他的整個腦子還有整顆心裏想的,都是有關仇恨跟複仇。沒有窮盡。
“那輛車整個車頂凹陷下去……”安隱仰起麵孔,望著天花板,大概是想用這種方式,來控製自己的情緒:“然後,安敬國……我爸爸,整個人都血肉模糊……醫生過去,甚至都沒辦法把他的遺體完整的從車子裏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