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東煜國第一縷陽光升起的時候,我會穿著湖藍色的衣裙,光著腳丫,站在麵朝大海的閣樓裏,遠遠地看著有白色的海鳥貼著海麵翱翔而過。
在我眼中,它們是那般自由,那般愜意。
我總喜歡這樣安安靜靜地凝望著它們,望著它們潔白的羽翼,望著它們漸漸地飛遠,變成一片深藍中的一隻隻小黑點兒。
每當這個時候,總會有人悄悄地來到我的身後,安靜地陪我一起看著它們。
“很自由,對不對?”我會這樣問他。
“是的。”那人點點頭,也會跟著我把目光蔓延到很遠很遠的方向:“與世無爭,潔白安寧。”
他說的,正是我心中所想。
“你也會羨慕那樣的生活麼?”我轉身,微微地仰頭,看著他隱在發絲裏的側臉,唯美陰柔,雌雄莫辯。
“正是因為得不到,才會那樣地羨慕。”他說著,低眉看著身後煙霧嫋嫋的瓷鍋,輕輕地嗅一嗅,又信手填進去幾錢金銀花。
我總覺得,人的道路是自己選擇對的,隻有你想要而得不到的人,卻沒有你想要而得不到的心境,所以——
“你這樣是在自欺欺人。我才不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麼‘忘塵’之藥,人要是想忘記,還是得靠自己。”我知道他醫術非凡,我知道他藥理無雙,但是我信的不是藥和毒,而是一個人自己的心。
一個人若是想要忘記什麼,她便終究不會再想起;同樣地,一個人若是想要永遠地記著什麼,那她永遠都不會遺忘。
即便是忘記,終有一天,她也會給找回來。
這是我一直信奉的。
所以,我總是對他熬製的東西嗤之以鼻。
他不理會我的建議,依舊隻是隨意地挑起他好看的鳳眉,看著新爐小火,微微熏。
那天,我抱著針線筐,倚在欄杆旁繡著一件幔帳。
不知為何,我不知不覺中又給繡成了彩虹的樣子了。
他又抱著他的藥爐過來了,朝我托著的白紗上看了一眼,嗤道:“又是七彩條紋?你的帳幔若都是這個樣子的話,你何必再去做這一條。”
我心中微微一動,思緒眼看就要觸及到一個塵封已久的點兒……立即把它壓死,我依然有些心虛:“我願意。”
“天天對著湛藍的大海,對著遨遊的海鳥,你就隻能繡彩虹麼?”他撇撇嘴,一副要挖苦我的樣子。
“有彩虹的地方,說明有陽光。”我繼續繡著,彼時,紅色的絲線已經被我用完了,可是還不夠。
“就算是有陽光,那曾經也下過淒風苦雨。”他伸頭看看我的線筐子,提醒道:“紅色的絲線沒了,你還是執意要繡彩虹麼?”
“要你管!”我忽然很生氣,氣憤中一不小心針尖戳到了手指,點點鮮血溢出,染紅了白色的絲線,也在白紗上蔓延出朵朵梅花。
“嘖嘖。”他挑著眼梢,看我流血:“還真是執著,這就是你所謂的遺忘。”
我有些泄氣,卻也不想再用這樣的方式來打發時間了,恨恨地把手中的幔帳扔在地上,我還狠狠地踩了它兩腳:“我以後再也不會去繡彩虹。”
我知道他看穿了我的心思,當年的彩虹之舞,是一個叫做赫連澈的女子編排的,在那個人麵前達到了驚豔的效果。後來我經常會想,我的紅梅映雪之舞是不是比不過彩虹,如果當時是我在跳那支彩虹舞,那個人還會不會同樣地被驚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