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失去易廣成的傷痛狠狠地壓在劉璃心裏,像一根刺,無論是任由它落下生根,還是鐵下心腸把它拔出來,都會被傷得痛徹心扉。劉璃已經把易廣成的死,全部理解成自己的失誤,如果當初她沒有因為一意孤行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心裏,以為自己一人扛著就行,她就不會在陳律師的辦公樓外被氣得入了醫院;如果不是她因為身體不行,被迫離開公司;如果有她看著,公司一定不會草草結業,而易廣成也不會一人獨自麵對這麼多的風霜雪雨,從而丟了性命。
這都是她的從,從公事方麵來講,她沒有做到一個合作人應有的本分,從私裏來說,她更沒有做到一個朋友該有的責任,無論從公還是私,她都是不合格的。
劉璃到現在才明白,自己原來是那麼的固執,固執到自私的地步,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懂得分擔也是分享的一種,凡是都大家商量著來,現在會不會是另一種局麵?
沈浩天坐在床尾沉默了片刻,見大家都屏氣凝息地看著自己,便把盛景從開始的暗中調查到後來強行介入全都說了一遍,然後又把盛景的前身背景也都事無巨細地捋了捋,直到最後,他才無比歎息地說道:“一個王朝的崩到和另一個政權的建立永遠是相對立的,敵生我死,我生敵死,在政壇上根本沒有所謂的錯與對,隻有你站在哪一邊的邊界線。一條線分清敵我,一條線割斷所有一切,哪怕自己的親人,隻要站在對立麵,都必須做到“鐵麵無私”。”
“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沈浩天對著劉璃輕言細語,仿佛剛才的長篇大論已經奪取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早已騰不出多餘的體力再來跟她細說分明。
劉璃抱著易廣成的骨灰盒沉寂了許久,直到沈浩天傾身過來問她,才反應過來,“對,你說得沒錯,但無論政策怎麼變,我們作為老百姓都隻能順從。誠如你所說,如果盛景背後的那一杆槍真的那麼難扳倒,你們現在就對盛景下了手,難道就不怕打草驚蛇?”
沈浩天望著劉璃認真的臉龐,忽然笑了,“有沒有聽說過小鬼難纏?那座閻王暫時扳不倒,不代表永遠都扳不倒,我們隻要等待一個時機,並在這個時機到來之前,爭取把他的手足全都砍掉,你想想,一個沒有了小鬼的空頭閻王,還有什麼好怕的?”
一個時代的終結就像起伏的山巒,你看到它跌落下去了,在下一個轉眼總會有另一個更高的山巒來替代它占據你的視野。
劉璃輕輕撫摸著懷中的木匣子,斜挑的丹鳳眼慢慢地垂了下來,“如果那個時機遲遲不來呢?等到你們把他的手足砍光,那個時機還遲遲未至呢?你們要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她複而抬起頭,雙眸爍爍地望著沈浩天,“盛景害我太深,我所有的一切都因為它的傾倒而毀滅,還有我所信賴的朋友,甚至寧一山的失蹤都與盛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我經過那麼多努力,都未能觸碰到內幕的翎毛一角,甚至越走越遠,而你卻眼睜睜地看我迷茫了那麼久,居然到現在才來告訴我?如果這一切隻不過是上位人為了爭奪權力而布下的天羅地網,為什麼你一早不及時提醒我一句?而那個姓齊的,他那麼突然的出現,非要拉我躋身盛景,如今我深陷泥潭,而他卻無事人一般搖身一變成了此次案件中的特殊調查員?你叫我怎麼麵對?你讓我的良心怎麼過意得去?你又怎麼對得起寧一山臨走時對你的囑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