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憶江南(1 / 1)

雨打芭蕉三四點,暮雨美人嬌開放,眾裏尋她千百度,素衣闌珊惹清塵。

一蓑江南迷蒙煙雨飄灑墜下,打濕了一季的桃紅柳綠,漣漪清湖綠萍浮蕩,誰家公子執一把素傘雨中站立,涼風帶雨浸濕麵龐,看暮色如黛,任思念裹風攜雨收拾不得。身後丫鬟乖巧,執起青色錦緞素薄披風踮起小腳為其默默披上,遮擋一蓑煙雨涼風。風吹起男子的素衣墨發,他收回遠望的目光安靜的看著池塘,半晌,他突然轉身離去,輕輕揮手傘便落在了青石小徑旁的花叢裏,煙雨淒迷,鷓鴣情怨,身後池塘裏沐雨的並蒂蓮四月未綻。

“少爺,您大病初愈,不該、、、、、、”。棄傘而行的公子轉身看了丫鬟一眼,波瀾不驚卻涼冷如雨。半晌他忽然笑著開口:“那又如何,小玉,你可知阿桑她走了有多久了?”聲音溫潤如三月暖陽,卻毫無暖意。“有兩年了”公子聽罷眉頭緊皺轉頭離去。任丫鬟的話隱沒在了江南四月的煙雨裏隨風散去。小玉看了眼煙雨裏落寞遠去的背影,眼裏多了幾分不忍,搖著頭離去,消失在花園的小徑裏,隻留一聲長歎在風雨裏飄蕩,雨水順著素傘的溝壑裏安靜滑下。霧氣更勝,風將傘裹起落到了湖裏正好遮住那株未綻的蓮花。四月煙雨,高牆默然,庭園深深,孤寂了滿園春色。

“阿桑,我總以為你會在江南的雨季裏對我微笑,等過了這蓑南國煙雨,我便去尋你如何?”素衣修長的公子負手立於窗前看窗外不歇的淒雨,目光深邃幽遠,堅毅的臉龐卻柔和了幾分,薄唇微泯,緩緩開口。語氣卻多了幾分期待與急切。時間煮雨,隻兩載,隻恨物是人非的太早。如今景如故卻不知人何在。天涯牧歌,紅塵十丈,隻再尋她千百度。隻怕人海茫茫,斯人不見。

血染西天,關外蒼茫,黃沙飛揚,蒼鷹長鳴,夕陽遲暮。古道上策馬的男子背光而行,黑衣翻飛,馬蹄疾馳而過卷起一路黃沙。男子背影堅挺剛毅,墨黑的眼裏卻染上了一絲塵埃,就像一路疾馳而來早已沾塵的黑衣,路旁有布衣遲暮的老人背著一捆枯草蹣跚前行,時不時有三兩孩童赤著上身追逐而過,他們的身上是北方大地太陽火熱的黝黑色,粗糙而堅毅,代表了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的生活和生命。風沙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讓粗糙更粗糙,堅毅更堅毅。遠處牧民的身影隱在牛羊群裏看的不真切,隻有牛羊的叫聲遠遠的飄了過來,在空蕩的荒原上回蕩,古道在夕陽的古黃色光暈裏延伸到遠方,就像亙古時間的靜止。

荒草蕭,見關外野店,古道西風白馬瘦,炊煙起,直上漠漠蒼穹。不似江南溫柔,一派荒涼處,風也蕭蕭人也蕭蕭。阿桑,這就是你要守護的地方。這一次我來不是為了相遇而是為了尋找。你曾說過漠北的風沙就是你的靈魂,遙遠的雪山和廣袤的荒原是你的歸宿,成群的牛羊與淳樸的牧民就是你的親人,所以我來了,這裏有風沙雪山,有草原牛群,有你的親人。我隻願這裏有你。你曾說你是屬於自由的,不屬於我的。你說南國的風吹不開你這朵北地的花,你說南國的雨隻會讓花枯萎死亡,你說隻有紮根在合適的土地上才能活下去。以前我不信,現在我信了。隻願你隻是在北地的風沙中堅強的綻放著。男子駐足於馬上遙望著穹頂之下的皚皚雪山和荒原之上風中搖曳的野花,終是長歎一聲,策馬而去。塵屑再起,待白馬遠去,古道複寂,隻留西天血色一片,落陽緩緩下墜。隻有它沒有在時間的洪流裏改變,在蒼穹之上目光灼灼,高傲俯視螻蟻蒼生如朝生暮死的蜉蝣,見證了那年戰火紛飛裏的故事,和這片土地曾經遭受的洗禮和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