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棚屋外麵,楊俶招呼大家過來,隼翼連忙丟下手裏的活兒,催促大家聚集到楊俶身旁,聆聽新族長的教誨。
楊俶發現有一名部族戰士的手心還捧著一枚燒紅的木塊,移步躊躇,這是剛從聚落中心的大篝火中取的火種,他小心地用幾片潮濕的樹葉包住,似乎是捧著什麼珍寶,但被隼翼這麼一召喚,頓時糾結是該把火種放回去呢,還是把它先帶在身旁。
放眼望去,聚落炊煙四起。
楊俶頓時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
這是大家用餐的時間,從聚落的大篝火中取來火種,回到各家的灶前,將柴薪架好,把食物烤熟,現在剛進行到一半,就被楊俶的召喚打斷。
當年楊俶的爺爺在世的時候,吃飯很慢,一盤切肉一盅酒,家人散去,他還能獨自在桌旁坐上好久。
奶奶說,快吃完,我來把碗洗了。
爺爺說,不能催,吃飯大如王法。
什麼意思呢,古代死囚要上刑場了,先要吃頓好的,這就是所謂的斷頭飯,吃飽了好上路,算是對生命最後的尊重。
楊俶心中愧疚,連忙製止隼翼召集眾人的行為,咱說什麼也得讓大家把飯吃完對吧。
隼翼滿是雜毛的臉上閃過一陣疑惑。
“那個,”楊俶麵帶尷尬,扶住隼翼的肩膀往回掰,“走走走,先回去吃飯。”
“停。”尤麗婭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身邊,冷冷下令。
楊俶以手扶額,準備和毛妹好好交流一下,讓她別搗亂,可再往少女看去,發現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了。
尤麗婭身如標槍筆直,雙肩繃緊,抬頭,挺胸,收腹,雙腳一並,軍靴啪一聲叩響,深吸一口氣,然後用響徹半個聚落的軍旅式嗓音呐喊:“河灣地!所有人——集合!”
楊俶忽覺時光飛逝,千萬年後,有支大軍以鋼鐵洪流橫掃東歐大平原,把紅旗插上柏林的國會大廈,那些刺刀衝鋒和駕駛戰車的身影,在烈火硝煙中與眼前的少女重合,一時看得他呆了。
這回所有人都迅速扔下手頭的東西,初燃的篝火被迅速撲滅,甚至連割開一半的肉也被胡亂扔在地上,眾人奔跑穿過聚落,彙聚到楊俶身旁。
“太慢,”尤麗婭看了一看手腕上的多功能表,走到楊俶麵前,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他的胸口,湊近,壓低聲音說,“你是首領,首領下的命令,輕易不能收回。”
尤麗婭站到了後麵,而楊俶若有所思。
但是楊俶的思維不想轉這個彎兒,他知道尤麗婭在幹什麼,也知道這麼做的意圖,可他更希望看到所有人都過上平平淡淡的安穩日子,最好能把他這個族長無視。
這現實嗎?這樣的時代,這樣的部族,族長當得了甩手掌櫃嗎。
野牛脖知道自己年歲已高,又有舊傷,但到了部族最危險的時候,他就要端起長矛往上衝!
他不怕死嗎?他怕!他活了半個世紀,帶部族走過幾十年的太平,他比誰都有資格活下去,但是他必須以身作則,在存亡之際衝在最危險的地方,然後整個部族的戰士才會跟著往上衝。
這可不是請客吃飯,沒有凝聚力和執行力的部族,會迅速消亡在曆史的長河中。
楊俶清了清嗓子,看向到場的每一個人:“下麵我將給大家演示一種非常高效的生火方法,這其中沒有什麼神力,用的,就是你我都能使用的工具。”
按照楊俶一開始的想法,誰願意來學,他就教給誰,包教包會,不收學費。
現在看來,全都得給我學會,一個都不能少。
尤麗婭雙手抱在胸前,站到人群最後麵。
楊俶撿起一段樹枝,掏出戰術匕首削切,把略帶潮濕的樹皮剝掉,再刮去凹凸不平的樹節和小枝,把兩頭稍稍削細,形成了一根二十公分長短的木條。木條兩端用小刀剜出缺口,將一根草繩綁在上麵,木條被拉彎,形成了一柄小弓。
這弓當然不能用來射箭,它名叫火弓,是用於替代鑽木取火中“手搓”這個動作的工具。
人類最早期的生火方法,是用一根木棍在另一塊木頭上鑽,強行鑽到燃點,再用草葉這些燃點比較低的物品來取火。
後來呢,原始人的智商有所上升,發現這樣強行鑽木實在是太累,而且鑽到一半下個雨刮個大風什麼的,全毀了。
怎麼辦?
找一塊木板,打上個圓洞,再把當作“鑽”用的木棍插進去,固定住位置,這樣不管手在上麵怎麼樣搓,木棍都不會偏移,效率就提高了。
然而還有更省時省力的方法。
“大家都集中注意力了。”楊俶用力拍拍手,讓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那一刻他仿佛高中老師附體,就差捏出個粉筆頭往不聽話的學生腦門上扔。
對,就是那個開小差的家夥,尤麗婭,這時候不好好聽講,反而在那邊拿了幾顆地莓往嘴裏塞。
回頭再收拾她,楊俶暗中咬牙,繼續講解:“都看好了,看我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