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修下馬,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誰準你傷了他們一家的,攻城之前我便說過,不得傷害城中百姓一根寒毛。軍令如山,戰前抗命,殺無赦。來人,將曹灌拉下去,明日行刑,殺一儆百。”
羅初景由老四護著騎著馬,一頭紮進了迷林中,這一進去便是九死一生的賭局。
也不曉得馬兒跑了多久,林子裏的樹太密了,根本分不清白天與黑夜,空氣中散發著一股股腐爛了的惡臭。
“四哥,我們這是在哪裏?”羅初景緊緊的護著懷中的包袱,裏麵裝著不少的銀兩,這出門在外的,銀子便是護身符。眼瞧著這林子越走越深,羅初景已是嚇得全身發抖,連問話時的音調都變了。
老四在方才逃出來的時候被人用箭射中,因為中箭的部位是後背,所以坐在前麵的人沒有看見,到如今血已經染濕了他背上的衣服。
羅初景耳中聞到了一聲歎息,她的心中不覺一驚,這歎息聲中透著太多的無奈。
“初景,你可知我並不是爹娘的生生孩兒,我們五個人中隻有你是爹娘的親生孩子,二哥和大姐已經故去,三姐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如今我怕也是要離你而去了的……”他話未說完,強壓住的鮮血便湧了上來,打在了羅初景的肩上,濕了一片。
“四哥……”羅初景聞著了血腥味,方才林中腐爛的味道太重,將這血腥的氣味遮住了。
“初景,不要說話,聽二哥把話說完。”而後他又吐了一口血,“羅家不僅僅隻是書香門第,更是保護玉璧的家族,因這百年來天下太平,便也沒有人起了這‘得玉璧得天下’的心思,故而羅氏一族在兩百年前便離開朝廷,但這玉璧任是有羅氏一族保管的。”
“如今天下大亂,有奪位之心者,何人不想得到這玉璧?然,這玉璧在一百年前就失去了消息,連爹也不知道究竟在哪裏。隻知道這玉璧藏在十分隱秘的地方,地圖在……在祠堂內……”
他說完,又嘔了幾口血,終是擁緊了羅初景,“本想在你十八時向爹提親娶了你這個小笨蛋的,今生怕是無望了。初景,四哥很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所以不管多麼辛苦,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四哥要先走一步了。”
而後馬又被狠狠的加了一鞭,他終是跳下馬去,必死無疑。
羅初景下意識的抓緊了韁繩,她不會騎馬,回頭看去,是一片的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聽著漸行漸遠的馬蹄聲,安心的閉上了雙眼,大約再跑半個時辰便可以出林子了,他閉著眼,掛在淺淺的笑意,安睡。
初景,臨死前叫你知道我愛你,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要活下去,要幸福,要……算了,要求太多老天會怒的,怒了便不能允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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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城的提督府,燈火通明,不斷的有人進進出出,人人臉上都是一副緊張的模樣。
提督府在嚴修大軍攻城之時便已經空無一人了,想是早聽了風聲逃了,迷城能這般輕易攻下,與這提督大人戰前逃跑也是脫不了幹係的,
主臥的床上躺了一紫衣的女子,床邊立了數位軍醫,嚴修站在一旁,軍醫一個個的為她號脈,眉頭緊緊的蹙著。
“回元帥,這位姑娘下的口極重,雖被及時止住了動作,沒有立即傷及性命,但亦是十分危險的,生與死便是看今夜。”
聞言,嚴修的身子不由的一晃,她要離他而去嗎?
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看了羅初歆一眼,問道,“若是過了今晚,何時會醒?”
“過了今夜,便可醒來,隻是姑娘傷了舌頭,怕是今生都要落下毛病,可能此生都不能再言語了。”那軍醫退下,寫下了一副方子,遞給了立於一旁的家榮,“若是這位姑娘醒了,便按藥方子上麵的藥量配置,攪成糊狀放進她的口中,除飲水飲食外不可取下來。平日裏吃些清粥最好,過個十來日我再來,到時我再開個方子,用來服用。”
數位軍醫拱了身退下,家榮亦是隨著他們離開了,下去配藥去了。房內留下了兩個人,一個昏迷不醒,一個麵色鐵青。
嚴修行至她的床前,在床沿上坐下,挽起她的手。她的手並不似那些個小姐那樣柔嫩,有薄繭,許是做多了活也練了武的緣故。但,她的手指卻是纖長,手型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