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扶著柳青蕪在廳中的桌前坐下。
“我住的地方，在府中約莫是什麼位置？”太子府上的飯菜果然味道極好，便是一碗湯也能叫人回味無窮。
廳中的窗是開著的，隱約可以瞧見外麵的風光，自然是絕佳。窗外有棵樹生的極高，樓上約莫也隻能瞧見疊疊交加的樹杈，不見樹頂的。如此大樹，卻是可以掩去欲入房中的陽光，在屋中地板上落下斑斑點點的斑駁。
“自然是府中最中間的位置……的邊上，喚作蕪桑閣。”景秀今兒個一早便去外麵閑逛了一圈，地形之類的摸清的自然差不多，“中間位置是太子爺的住所，書房之類的便在那邊了，小姐的院子在太子爺住所的左邊，右麵住著的是那將軍府的那位樓夫人，據聞還有位璃素夫人，住的遠一些。”
咽下最後的一口飯食，好奇問道：“太子呢？”
她覺得身為太子妃，還是需要關懷一下作為自己夫君的太子爺的動向的，畢竟昨晚上還在房裏呢，怎麼今早起來卻不見人影了。
卻也明白到底是一國太子，終歸是要忙碌一些的，更何況自己起的委實是晚了太多。
“太子爺一早便進宮上朝去了，方才剛回來，正在前廳接待前來道賀的官員呢。”
“道賀？昨兒個不是道過了嗎？怎麼今兒個還有？”她便覺得想不明白，卻也隻能歸結於，朝堂的事兒比什麼都麻煩，人情世故的剪不斷理還亂。
簫陌黎進屋的時候便聽見柳青蕪問話，輕聲一笑：“昨兒個我父皇也在，有些東西是不能當著我父皇麵送的，自然昨兒個來的多是皇親國戚和一品和以上的大臣，今兒個來的大多是品級要低一些的。”
景秀見著簫陌黎進來，行了禮：“太子爺回府上便一直迎合著前來道賀的官員，想來還不曾用膳，奴婢這會兒便去再多備些酒菜。”
柳青蕪咬著筷子，眼睜睜的看著景秀離開了自己可以看見的地方，斜了一眼站在屋中卻不落座的人。那人站在進來的地方，擋住了外麵進來的光線，投下了不算小的陰影。她看不清他是什麼模樣，隻覺得站在陽光之下的人，恍若全身都散發著叫人感覺得到的溫暖。
走近時才瞧見他嘴角掛著的微笑，突然發現，這人似乎很喜歡笑。也，很喜歡墨黑色的衣服。
她並不喜歡黑色，太過沉重，叫人看著都顯得老氣橫秋的。似乎除了昨兒個穿的喜服，這人就不曾穿過其他顏色的衣服。猛然想起，加上今天自己似乎隻見過他三次，怎麼就有感覺認識了許久呢。
“你便沒有其他顏色的衣服？”
簫陌黎愣了愣神，而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笑然問道：“怎麼？不好看？”
也不曾想到他竟然會這般回自己，故作深沉的皺了皺眉，抱怨似得說道：“倒也不是不好看，隻是這黑不溜秋的顏色，叫人看著心情便是不舒坦。”起身，拽過簫陌黎的袖子，“你說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成天穿的黑漆漆的，又不是殺人劫貨的土匪頭子，也不是什麼老態龍鍾的百八十歲老頭兒，整天這麼老氣橫秋的做什麼？”
笑然在她身邊坐下，從她的手中解救了自己的衣裳：“也不是都是這顏色的，官服便不是。但，若是你不喜歡，過兩日等府上清閑了一些，你陪著我一塊兒去趟綢緞莊，做兩身新衣裳來。”
柳青蕪挑了挑眉：“你似乎總是在笑。”
“難不成你喜歡麵無表情的？果然，嗯，與眾不同。”
柳青蕪鬆開了簫陌黎的袖子，沒好氣的說道：“那你還是咧著嘴笑著吧。”
“倒也不是我喜歡笑，隻是習慣了，自然也就改不過來了，這麼些年養的。”簫陌黎說著這話的時候，目光是瞧著外麵的，“青蕪，你瞧，這地上的光影斑駁。有些時候我便如同這般，隻能透過這些些微的縫隙，才能看見外麵的風景。”
外麵春風浮動，打亂了樹杈與樹葉的交錯，地上斑駁開始變化著，時明時滅。
盯著地上的光景，她驀然有些明白為何這人總是笑著，卻叫她覺得笑不及眼底。仿佛是愣愣的開口說道：“若是不想笑便不要笑，不然，笑便不珍貴了，原本就是叫人珍惜的東西。”
柳青蕪低著頭，嘴裏麵咬著筷子，傻傻的說著話，全然不曾察覺簫陌黎眼中的瞬息萬變。
“今日好生休息，明早隨我一同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