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來的時候皇帝也不曾太過頭,知道那領著兩人進來的太監輕聲的在皇帝耳邊說了一聲,那日理萬機的人方才抬頭,看著並肩站在台下的人。還未來得及關上的大門,照耀著站在那裏的兩個人,帶著光芒萬丈的感覺。
皇帝第一次覺得,那些在他眼中而言的孩子們,如今都已經長大成人了,他們足以頂天立地的去實現他們自己想要的,足以治理這萬裏山河。
“你們都退下吧。”皇帝將手中看到一半的折子放在了邊上,待到原本殿內伺候著的人全數退下後,方才繼續說道,“如今,你都這般大了。”不著調的話語,叫站著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愣了愣神,類似於感慨的語氣,委實是叫人摸不著頭腦的。
皇帝倒也不介意兩個人的詫異,端起了半涼的茶水抿了一口,輕笑道:“也是,如今我都是半百的人了,你們也該是長大成人的時候了。”帶著些微的自嘲似得言語,恍若站在終結已經心平氣和的看淡了生死。
“不知父皇召見,所為何事?”如若當真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自然是輪不到叫暗衛偷偷去通知的,這般看來應當是什麼不能公諸於世的事情了。
柳青闕隻是跟著一塊兒站在邊上,他約莫是能夠猜到皇帝心裏麵想著的是什麼事情了,皇帝也是當年從眾多皇子之中摸爬滾打的出來的,自己兒子之間的明爭暗鬥他如何是能猜不到的。
皇帝倒也不是什麼扭捏的人,見著簫庭川尋問了便也就是開門見山了,從案桌的暗格之內拿出了一早便準備好了的東西,明黃色的布帛,明眼人約莫都能猜到那必然是聖旨的。
皇帝展開了那布帛再三的看過之後,方才合上拿著行至兩人的身前,此時簫庭川已經叫柳青闕拉著跪下。
簫庭川有些不明白柳青闕這般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卻在見到那布帛交到自己手上的時候,隱約的明白了皇帝到底是要做什麼。
“這聖旨是父王唯一能夠留給你的東西,你四哥向來都是想著你的,你與你四哥感情自然是最好。”皇帝雙手將跪在地上的兒子扶起,“你自小便同皇族不和,跟上因為你母妃故去而斷絕關係,如今你能回來無論原因為何,於父王而言都是最好。”
簫庭川愣愣的聽著皇帝的言語,他一直以為,對於皇帝而言,他不過是個累贅,他的存在與否不過是確定是否多一個為了皇位拚死拚活的人罷了。卻在聽到皇帝這般話的時候,木然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執拗到底都是為了什麼。
“庭川,你到底是我兒子,這世上哪有父親當真不疼惜自己孩子的?”
簫庭川抬眸,正視著這個脫離了自己生命太多年的男人,竟然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小時候記憶裏麵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人了,那鬢角的白發是如何都洗刷不了的。
那蒼老的模樣在精心的掩蓋之下,似乎正在破土而出的昭告天下,這人已經老了。
“如今你能回來,於父王而言終歸是安心的。”皇帝抬手撫上簫庭川的頭,帶著慈祥的微笑,“你們年輕人的事情父王不便多說,無論如何終歸是想要兒女幸福的,如今你這般倒也是不差的,至少是光明正大的不是?”
柳青闕粗略的聽出了皇帝這話裏麵的意思,不禁有些側目。
這世間,又能有多少的父母,當真能夠做到,見到自己的孩子是個斷袖,還能心平氣和,甚至是祝他幸福。
皇帝約莫也是看出了柳青闕的遲疑,轉過頭看著站在自己兒子身邊的男人,對的,是個男人,是個能夠交付一切的男人。那個傳說之中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那個姓柳的老頭兒的三兒子、那個和自己兒子勾搭成奸的柳三公子。
“如今我的兒子同女兒便交由你照顧了,若是照顧的不好,我必然叫你吃不了兜著走的。”皇帝說這話的時候嚴厲非常,卻如何都叫人無法感到害怕,因為這話裏麵委實的多了一些長輩對於晚輩的告誡。而少了一些,專屬於帝王的聖旨。
“定不負皇上所托。”這般時候,自然無需過多言語。
皇帝對於柳青闕還是十分滿意的,看著人點了點頭:“如今你父親已然告老,他這般貿貿然的行為倒是像極了他年輕時候的脾氣,如今這丞相之位自然不可空缺。朕見你也算是一個可造之材,一會兒回到府上別亂跑,候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