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田裏的禾苗耷拉著腦袋,眼看就要斷氣的樣子。農人們望著地裏的莊稼眉頭緊鎖,唉聲歎氣。像極一首詩裏寫的那樣:“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一個靠天吃飯的時代,一個靠天吃飯的民族,一個不甘心失敗的民族,麵對此情此景,上演了向天祈雨的節目。有的上香燒紙磕頭奉犧牲,有的唱求雨歌:“老天爺爺下大雨,蒸了饃饃供享你”。我的母親自有她的辦法。母親雖然識字不多,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至少小的時候這樣認為),她能掐會算,別人求她,從不收一分錢。四鄰八舍,丟個雞亡隻羊,鑰匙鐮刀找不到,她準能算到。迷失的孩子或者老人,要向那個方向找,就連久病臥床的病人,她也能掐準病人的祭日。這樣的神人自然懂得求雨的方法。那一天的中午,母親望望天,看看地,抬起頭對我說:“糧子,你提一壺水,到西邊的碾棚裏,把水倒在碾盤的柱子上,記住去的時候,不要回頭,不跟任何人說話”。這是為什麼,當時這樣想,但也沒問。我提著一壺水,帶著一種使命感,昂著頭,挺著胸,步出家門,出胡同,一路向西,直奔碾棚。不管是誰叫我喊我,一概不理,不管身後發生什麼,頭一律不回。一直往前,往前。來到碾棚,爬上碾盤,壺嘴對準碾軸,讓水自上而下緩緩流下,直到壺中的水倒幹淨。我那顆忐忑不安的心終於平靜,放心的朝家走去。不知是誠心感動老天,還是碰巧遇著,老天真的下了一場透地雨。

現在,碾棚早已無影無蹤。留給我的卻是溫馨的美好的回憶。